2/01/2017

Legend:Handle with Care

l   標題:Handle with Care
l   衍生:Legend
l   等級:R
l   配對:Ronald "Ronnie" Kray/Reginald "Reggie" Kray (implied Ron/Teddy, Reg/Frances)
l   大綱:Ron看見Frances Shea的鬼魂未與他人說(及一次他告訴別人)
l   警告:電影劇透,混雜史實。性、暴力、粗口有。
l   棄權聲明:那些殺死人的並不致命,只是疼痛至極。
       雖然我希望是兄有弟攻,但在筆下......事與願違?


3.

  佩恩建議裝設室內電話以便連絡時,他就該當著瑞基的面砸爛那台機器,全塞到吸金佬操他祖父的屁眼裡,去你的哪隻眼睛看到有黑幫老大成天坐在客廳邊等它響,是要他呻吟給一狗票子忙監聽的條子爽嗎,蠢驢。

  朗恩自褲檔上方怒瞪分神的泰迪一眼,手邊動作未曾稍停,俐落的拽下底褲,掌心撫過大腿內側,順勢滑進根部,掐住稀疏體毛掩蓋下的陰囊,要男孩管好自家卵蛋,別去接起那該死的電話。

  電話鈴噪響到第五聲,他正將指節探入泰迪滑潤的後穴,男孩扶著堅挺的莖身上下捋動,引火上身的擺弄腰幹,讓他的食指得以更深入甬道。

  「真的不接?」泰迪以折磨人的速度緩下擺動,任身下的朗恩不悅拍了臀肉一掌抗議,富饒興味地詢問。

  「現在?你操他媽的認真嗎?把電話線拔了倒省事。」

  笑得曖昧,泰迪試探性投來一道斜瞟,便推開他枕在腹肌上的頭顱,伸長手到床頭櫃旁撈起話筒,嘴裡含著輕淺進出的指尖,挑釁似地向致電者問好。

  欠幹的小兔崽子。
  朗恩猛地將四指整截捅入,粗暴的頂進深處,得意望著突如其來的懲戒奏效,若非泰迪即時緊咬指骨,他險些在話筒前喊出聲來。

  「幹你這頭瘋狗,朗恩,別鬧。」
  將惱人的小玩意硬塞至朗恩耳畔,儘管滿面潮紅,泰迪神色裡卻帶有異樣,強迫他湊近聽筒,上氣不接下氣的低聲喘息道,「瑞基找你。」

  一聽聞來電的是瑞基,倏然坐直身子的朗恩聳起肩膀,夾穩話筒於頸際,抽出的右手隨意抹擦在床罩上,留下色深的液痕。
  朗恩搭上床緣的矮桌,胡亂摸索,直到觸及擺在燈座邊的眼鏡,待他掛好鏡架定睛一瞧,耶穌基督,最好有什麼要緊的事,現在才剛過早上九點。
  原先的玩興被拋諸腦後,慾火亦消卻泰半,上次接到瑞基親自打來的電話是什麼時候,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嗎,哈,還是砸了夜總會的場而瑞基要他不再過問生意,又或者是婚禮後?無所謂,反正記不得了。

  他哼了聲,表示自己正在線上。
  另一端傳來忽強忽弱的低語,模糊難辨,但話筒另一端的確實是他兄弟,朗恩幾乎是蹙起眉聽完一行住址,那門牌號碼他無須記憶,畢竟法蘭西絲搬去哥哥家的事早非新聞。
  掛斷後,他沒向未明狀況的泰迪詳加解釋,只藉一個眼神,即像他身下那話兒般有效堵住男孩的嘴,逕自拾起散落四處的襯衣,不顧皺巴巴的衣料多了幾道折子,抖開後全往身上一套,匆匆整裝,旋即出門。
  朗恩走得急促,甚至連門扉也忘了回頭帶上,徒留渾身赤裸的男孩在空蕩蕩臥房裡打著顫。


  朗恩順著階梯一路上行,快步穿過集合式公寓樣式一統的門板,憑藉著印象朝左拐彎後,他一眼望見杵在走道中央,整張臉正埋在雙掌間的法蘭克‧席亞。

  「瑞基呢?」
  沒見著瑞基讓朗恩格外煩躁,他沒多少好氣的詢問,然而抽泣的法蘭克抖動著肩頭,對他的提問置若罔聞。
  朗恩打算再度開口時,一隻來回在法蘭克背上安撫的小手止住了動作,他這才發現法蘭西絲也在場,不過嬌小的身軀隱蔽在兄長之後,所以他沒注意到。
  責難般的對上朗恩的視線,眼底噙著淚水的法蘭西絲微側過頭,朝門的方向頓首,替他指了路。

  推開門扉,朗恩打量了眼尋常不過的起居室,擺在桌案上涼了泰半的茶水,準備就緒的簡易早餐遭人忘在一旁,他往後頭的房間看去,然後才聽到身後的法蘭克囁嚅的指了路:「在房裡。」
  他轉過頭,看那脆弱的小夥子抬起泛紅的溼溽眼眶,嘴唇止不住顫抖,隔陣才發出聲來,「在法蘭西絲房裡。」

  所有隔間的房門皆外敞著,朗恩在裏頭都沒找到瑞基。

  唯有最底間的門板是掩實的。
  儘管預感放聲叫囂著不對勁,朗恩停下腳步,左手率先搭於門把,側身平行門板站定,不敢貿然打開房門。

  而他的動靜先一步引起房內人的注意,從內傳來一陣低啞的叫喚:「是你嗎,朗恩?」

  朗恩應聲打開房門。只消一眼,他即全盤掌握到事情的前因後果。

  瑞基看上去糟透了,平時合襯的訂製西裝像是搭在空殼上般鬆垮,癱坐在梳妝台前兩眼發直,已經空了的褐色藥瓶握在他手中,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彷若隨床鋪上睡去的人一同步入永恆。

  他適時走上前,把即將傾頹的兄長攬入懷裡,以手掌覆去那雙透出疲憊的眼睛,使死亡的事實暫且消失在眼前。
  男人遭阻去視線的同時掙扎了一陣,拳眼握實卻孱弱的砸在他腰際上,另一手抓撓他的臂膀,力道甚是疲軟,沒有半點紮實的痛感,朗恩堅持不讓的穩住瑞基的躁動,收緊懷抱,庇護兄長於自己的羽翼之下。
  隨著瑞基輻射出來的憤氣逸散,反抗趨於平緩,一聲控制不住的哽咽後,溫熱的液體逐漸浸濕朗恩的掌心。

  燦燦日光明照在鵝黃的窗簾上,映得房內整片恍惚的昏亮,朗恩重新抬起視線,望見平擺床沿的纖弱小手。

  他驀地想起方才大門外的,若不是法蘭西絲的話,那又是誰?


2.
  朗恩知道很多善後的方法。
  如同他們老媽會將摔碎的茶杯破片,用掃帚鏟到爐底的灰燼堆去,眼不見為淨。
  欲使目標人間蒸發,除外下手得乾淨俐落,挖掘墳地自然要夠寬且深,才不會讓躺在墳裡的倒楣鬼逮到機會講話,可他打從心底厭惡南區理查森兄弟的綁虐殺作派,真他媽的病態,不需要剪鉗或六吋釘,他光靠拳頭就可打下一口硬牙,或者舉起削短槍管的雙管霰彈槍,逕自走進盲丐酒吧,當頭轟掉坐在吧台緣的喬治‧康乃爾半顆腦袋。

  可他沒有打點過一般喪禮的經驗。
  出於禮儀,朗恩差了泰迪跟萊斯里處理一切,將法蘭西絲安排在青福特山墓園下葬,毫不顧忌席亞太太的惡毒咒詛,吩咐師傅在墓碑上銘刻著法蘭西絲‧克雷。生前入了他們家族的人,死後自然拖不了干係。

  瑞基對綴不綴夫姓這件事沒有意見,操,除了碑上的紀念銘文,以及法蘭西絲下葬的衣著,他對身周的事都不再過問。
  不管是俱樂部、賭場、撞球間或酒吧的生意事,或是鼻子探進來亂嗅的蘇格蘭場走狗,以往那些令瑞基興致勃勃的事物,如今一同糞土,彷若再也沒有人能讓他快樂起來,而他的靈魂跟隨法蘭西絲墜入六呎之下,鎮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慘白面容,無異於行屍走肉,賴在老家的臥房裡一蹶不振,絕症患者似的由老媽伺候起居。

  倫敦東區之主足不出戶的消息很快傳遍鄰里,街道上各式揣測不脛而走,報社媒體的版面喧嘩一時,有人說法蘭西絲死於嫉妒的朗恩手中,也有人堅信是瑞基在大吵一番後親手勒死嬌妻。
  本先遭克雷家族制衡的小勢力蠢蠢欲動起來,艾爾比跟道格默默頂下瑞基肩上的擔子,四處奔走,必要時打斷幾條腿骨作為警告,確定沒有人膽敢在弔喪期間動歪腦筋。

  出殯追思當天,朗恩搭乘保鑣大派的車去接瑞基,考量到瑞基的狀況,朗恩難得一次苟同佩恩的處理,謹慎為上,而此時此刻,他的兄弟比誰都需要他。
  他抵家時,應門的是一襲黑紗的老媽,眼眶一圈紅,底下的垂袋浮腫著,手裡還絞著皺巴巴的帕巾。
  朗恩知道老媽分給這媳婦的淚水頂多一茶匙,記起婚禮那天法蘭西絲站在她俊逸的兒子身邊,也許還有她那糟糕透頂的泡茶技術──能讓老媽心生煩憂的永遠是瑞基,她美麗強壯的兒子,在拳擊場上被人擊倒後仍死命從擂台上爬起的勇士。
  不是那個蹲坐在場邊怯戰的膽小鬼。那不是她的瑞基。
  也不是他的。

  臥房的門半掩,想起上次的情景,朗恩多少有些顧慮,踏入之前,他先清清喉嚨昭示自己的到來,說:「準備出發了,瑞基。」
  
   「這樣可以嗎?」
  瑞基沙啞的聲音從房內傳來,他從而推開了門。

  瑞基正背對著他,立於穿衣鏡前,儘管整個人消瘦不少,氣色卻在老媽半哄半騙的餵食下稍微恢復紅潤。以一個徹底崩潰的人來說,瑞基勉力還收拾得不錯,叢生的鬍鬢刮過,略長的髮絲用髮油後梳,固定於後腦杓,面容乾淨、衣著端整,只差襯衫領口仍是敞開著,項上掛著一條白色的領結帶。
  可朗恩總覺得哪裡錯了,瑞基或許自以為可以騙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手足銳利的眼睛。他掃視了好一陣,才恍然意識到問題根源的所在──瑞基穿的跟他結婚那天一樣:黑西裝、白領結,別上胸襟的鵝黃鮮花。
  
  「過來,我幫你弄。」
  朗恩放軟了語調,解下自己頸間的黑領帶,趁瑞基不設防的轉過身來時,抽換掉他的白領結,並取下胸花。
  瑞基垂眼看著朗恩把東西扔到床面上,不置一詞,僅是順從的微微前傾身子,露出空蕩蕩的脖頸,任朗恩聳起領子,調整領帶圍的大小,平靜無波的問道:「那你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把領口扣到頂就是了。憋得跟牧師一樣。」
  他控制著自己粗厚的手指做著精細工作,將前緣穿過交錯的領帶,繞了個圈後拉緊。假裝瑞基呼出的溫熱鼻息未曾拂過手背,微抿的唇緣亦沒有擦過他的指尖。
  
  「配上眼鏡的確像是。」
  朗恩詫異的抬起眼,撞上瑞基一瞬不一瞬的回望,儘管他兄長的表情木然,一副說這句玩笑另有其人的樣貌,但他沒能料想到瑞基‧天殺的‧克雷竟然在妻子喪禮這天說了個笑話,老媽真若聽到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以為你是指同性戀這點。」朗恩自嘲。
  手指穩當的替瑞基整理好三角形領頭,然後伸手拍了拍兄長的後頸,押著對方走出房門,突兀的轉了個話題,「走吧,車在外頭等著。」


  俗話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最初發明這話的人,八成是上帝派來人間的先知。
  讓朗恩感到格外諷刺的是,負責喪禮的牧師和主持婚禮的是同一位見證。即便瑞基從頭到尾沒注意到似的,雙腳牢牢釘在墳地草坪上,紋風不動,懷裡始終捧著一束蒼白的鮮花,眼光遠眺,心神早不知遊蕩何處。
  他悻悻然瞥了泰迪一眼,在旁的男孩驀地聳聳肩,表明自己並不清楚此事。總該有人為這樁破事負責,朗恩暗地在心底記上一筆。

  只限家族成員參加的葬禮,規模不大,卻莊嚴有條的進行,朗恩預見席亞太太的參加準會使場面失控,刻意告知法蘭克‧席亞的時間比表定還要晚一小時,因此與會的親友全是克雷家族的人,全是瑞基帶在身邊的親信,他們依序上前,在棺木蓋擺上一朵白玫瑰默哀,終至雪白一片的頂蓋宛如披上嫁紗。

  見瑞基沒有參與的意思,由朗恩連帶瑞基的份執起了花致意,在眾人覆誦阿門作結後,他們佇於坑緣,看著棺木降至墳底,隨之葬儀社的人俐落鏟上一坏土。
  

  參與葬禮的人多以乘車離去,唯剩顧車的艾爾比和道格站在路肩扯談,等待瑞基走完心裡的個人憑弔,他無意杵在一邊像隻衷心的蠢狗搖尾,識趣地走避,選在不遠的櫸樹底下觀察著兄長。

  晚來的夏潮弄濕雪茄前端,朗恩打火機點了幾輪都燒不著,他索性不抽,叼在唇邊也過足菸癮。
  收回打火機的同時,他眼角瞥見法蘭西絲的墓前站了不只瑞基一人,原以為是席亞太太和法蘭克前來憑弔,朗恩正盤算要不要上前阻擋,待他瞇起眼定睛一看──就在半小時前,眾人親眼所見深埋墳塚之下的法蘭西絲,此刻好端端站在瑞基跟前,一如入殮時的穿著。

  「見鬼了。」朗恩暗啐了聲。
  法蘭西絲明明近在眼前,甚至向瑞基伸出雙手尋求擁抱,可瑞基反而視若無睹的單膝下跪,將獻花擱在新墳上頭,俯首吻上套於左手無名指的戒環。

  朗恩無法形容所見的情景,他眼睜睜望著法蘭西絲再次繞到瑞基跟前,嘗試將傷痛欲絕的丈夫拉入懷中,可撲空般什麼也沒觸到,只是整個人穿過瑞基的身體,淚淌滿面的跪趴在自己的墓上;瑞基則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結束低禱後站起身來,對朗恩喊了聲上車,逕自將雙手揣在大衣口袋裡,往停車的小路走去。
  
  朗恩的視線循著瑞基背影看去,再轉過來面朝墓碑時,無聲啜泣的法蘭西絲早已不見蹤跡,草坪上只餘留在涼風裡微微顫動的花束。



1.
  自從喪禮見到法蘭西絲的幻象之後,朗恩著實提心吊膽一陣,不過隨著時間一久,他又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一時眼花,源於服用丙氯拉嗪的嗜睡症狀,讓他錯把腦裡那些瘋癲當作現實。
  和一群神經病關在瘋人院裡那年,他鄰間病友是個不折不扣的靈媒大師,總是在他人行經走廊時從角落竄出,指著倒楣者的鼻頭,大聲呼告那人的身後有多少鬼魂跟從。他納悶若那傢伙現在看到他,會不會看出什麼端睨,或許可以幫他叫法蘭西絲滾遠一點。

  並不是他畏於鬼魂,真要計較的話,想找他復仇的怨靈排起隊來絕對輪不上他嫂子這一筆,像是料理掉發狂樵夫的那次,他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弗雷德和阿爾菲以左輪手槍,把掙扎前進的大塊頭射成蜂窩。
  但法蘭西絲迥然不同於道上的血債血還,朗恩想不透為什麼只有他看得見死去的嫂子,她的親哥哥法蘭克看不見,甚至她的丈夫瑞基也毫無覺察,而且每度法蘭西絲現身總是靜悄悄的,沒有呼喊、沒有對話,完全不想引人注意,彷若她從未離開般。


  然而瑞基的狀況並未在葬禮後好轉起來,雖然他活動的範圍已經離開瓦倫斯堡壘,偶爾會去俱樂部露個臉,向外界表露他沒有躺在墓穴裡隨屍骨腐爛,老媽依舊不減擔憂,只要一逮到瑞基不在的空檔,便會要求朗恩盡到兄弟的義務,看照著彼此的背後。法蘭西絲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拋諸腦後了。

  固然在軍隊打滾、蹲苦牢,這些經歷讓朗恩學到不少,可加總起來,還是不及他九歲時從砲彈吉米身上學到的多。
  曾風靡整個東區巷弄的業餘拳賽,說穿了只是兩個選手在繩索圈起的簡陋擂台,互相痛毆對方,直到其中一人被揍趴在地。而他們的外祖父吉米深諳掙錢之道,參與過大大小小的比賽,資歷豐富。
  儘管身形矮小,不敵對手駭人的體型,卻是投機賭客最常押注的黑馬,日漸闖出響亮的東區左鉤拳名號,正是得名於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左臂,再揮出力道足以擊碎下顎的重拳,一擊倒地。
  一如教導大他們七歲的兄長查理,砲彈吉米一面替朗恩繫緊手套上的帶子,一面對瑞基講述基礎的入門課──也是拳擊最核心的部分──場上一切平等,就算是以小搏大,能扳倒對手就能贏得尊重。


  朗恩認為唯有回到擂台上,才是找回昔日瑞基的方法。

  為此他願意低聲下氣向佩恩借貸,討來足以租賃三晚拳擊場的金額,選定他們早年練拳的雷普頓拳擊俱樂部為場地,打發掉閒雜人等,只求瑞基撥出一個晚上給他,專屬於克雷兄弟之夜。
  朗恩一連靜候兩天,對他來說已是長足的進步,每逢耐心快將達到極限,他便轉身對懸在半空的沙袋練拳出氣,或是跟半是笑鬧的泰迪兜著擂台繞圈圈。

  到了第三晚,瑞基果真隻身依約前來,著裝卻是如常的西裝衣褲、足蹬皮鞋,氣得朗恩直在擂台上跳腳,險些翻出繩索之外,衝著他大吼:「搞什麼,兄弟,你要這樣跟我對打?」
  「我從俱樂部過來的。」瑞基平和的解釋道,一副我們倆之中總要有人做點正經事的語氣,一邊寬下外套,順手擱在場邊的板凳上頭。

  泰迪捧著拳擊手套踱了過來,毫不掩飾逡巡在瑞基胸前的視線,欣然看著稍長的克雷兄弟解開襯衫衣扣,露出精實的肌理起伏。
  「你們沒打算在旁觀看吧。」瑞基接過手套跟滑石粉順口問了泰迪,他偏了偏下頷,朝倚在擂台角的雷斯里點點頭。
  「怎麼,老大不給看嗎?」泰迪綻開笑意,語尾卻帶著一絲不解。
  
  「怕朗恩被我揍得太慘,你們會不忍看。」
  不顧掛在擂索上的朗恩抗議,瑞基儘管一副幽默作派,實則藏在話中的逐客令萬般明顯,泰迪不會聽不出來,解意的衝著雷斯里招招手,示意走人。


  待兩名手下步出拳擊館,瑞基踢開腳上的鞋子束縛,上身已然和朗恩相同赤膊。
  「我可沒有一整晚等你表演脫衣秀的耐心。」朗恩手中拳套相擊,來回在檯面上跳動著暖起身,對著虛空比劃著出拳。

  「等不及被我痛宰了嗎?」
  瑞基仰望擂台上的朗恩,慢條斯理地拉開皮帶的扣環,作秀般一併拽去西裝褲,露出底下的短襬四角褲,他踏出堆在踝緣的長褲,再彎身脫下影響止滑的半筒長襪。
  見胞弟明顯閃躲的眼神,瑞基淺笑了聲,拾起椅面上的繃帶纏繞雙掌,以門齒扯緊之後固定好,旋即走往擂台,抬高纜繩,跨進場中。

  「你剛應該留下泰迪幫你綁繩的。」朗恩揚起套於前臂的拳擊手套,蹙著眉抱怨,「我可不想被老媽唸說我對你不公平。」
  「對付你不需要那麼麻煩。」瑞基一前一後抬高雙手,舉至眼前,從容不迫地咧嘴而笑。


  往復幾回合,朗恩調整自己的氣息,抬手格擋住瑞基揮來的一記鉤拳。

  在拳擊上他素來都是瑞基的手下敗將,莫看瑞基跑動時全是空隙,便以為有機可趁,過於大意便會被瑞基鞭甩的雙手往死裡打,近期在夜總會那一遭尚算輕微,至少沒有躺平兩個禮拜下不了床。
  吉米老愛叨唸拳擊是一種對話,從敵手的律動中同時可見優勢與弱項,身體的慣性假不了,把握這點,憑藉變化的拳路和出拳的速度,力道不必沉重,一旦擊中對的位置,即可爭取到再次出拳的時間。

  他了解瑞基的拳路,頭一回總是連續快速的直拳,一旦限制住,疏於防備的下盤即露出空隙,於是朗恩刻意製造左肩處的空檔,假意上前擒抱,設計瑞基下意識因應的抬高右拳,準備重重砸往肩頭。
  朗恩倏地一個背身,以右脇制住瑞基的出拳,禁錮穿過臂彎的肘關節,借力後頂,順勢將瑞基甩在地上,完全壓制尚未轉圜過來的兄長。

  相對於慣用右手,瑞基左手雖不那麼有力,但對抗擂台戰不下數十次的經歷,足以讓他在實戰中兩手並用,攻擊對手的要害。因此,就算整個人的右側死死被朗恩按在地上,他仍可活動的左手立即環過粗紅脖子,架高胞弟的下頦,予以壓迫。孰料朗恩豁出去的硬撐著氣長,跟他耗到十秒整。

  起不了身瑞基眼看大勢已去,解開鎖喉,象徵投降的攤平在拳擊場上,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道:「哈,假動作──真沒想到有天會被你打敗。」
  見缺氧的朗恩止不住咳嗽,瑞基替他解開不便於行動的拳套,又輕拍了拍那汗涔涔的肩胛,幫他順氣。

  朗恩鼻樑上的眼鏡早不知撞飛到哪處角落,墊片於他右頰掀起一塊皮肉,指腹輕觸的地方傳來刺疼,不怎麼嚴重,只是流了點血。
  他半抬起橫在瑞基胸口上的手肘,改以掌心撐地,瑞基仍困於他軀幹與臂膀夾處的三角區域,大字躺在擂台中央,快活說著那些驚訝等比於讚賞的話語,朗恩沒聽進去。

  他俯身傾向疏於防備的瑞基,湊上一抹殷紅,他認為是嘴唇的位置,卻先磨蹭到外挺的鼻骨,以至於偏離準心,淺吻滑到滲出血絲的嘴角,他的舌尖嘗著汗水與血鏽交融的鹹,沿著頷緣細碎吮至稜角,就在耳垂下方,朗恩重重咬了一口該處薄肉,發出低狺般的喟嘆:「你只能敗在我手裡。」

  「操你的,朗恩!」
  瑞基倏地瞪大雙眼,大力推了他頰側一掌,任朗恩重心不穩撂倒在擂台上,隻手掩住被咬上的頸側,衝他吼道:「我們不再是孩子了。」
  
  隨沉重腳步洩著不滿逐漸遠去,朗恩聽得瑞基悉悉窣窣穿戴好西裝的聲音,並沒有出聲挽留,只是翻過身正躺著,仿效瑞基方才的姿勢,仰面承接著正上方的燈光,像一本攤開的脆弱古籍,等待知音來解讀。


  「但我們還是要看照著彼此。」鐵門甩上的那刻,朗恩說。

  他只覺額際不斷冒出的汗珠滑進眼裡,視野淨是模糊,就連他自己的手也是邊際暈開的深膚色塊,但擂索之外有個無比鮮明的身影,襯裙潔白得刺目。
  朗恩別開臉,伸手揮開那幻影,不去想法蘭西絲站在一旁看了多久。


+1.
  這事他是聽老媽說的,三歲那年瑞基先染上白喉,喉嚨痛得吃不了食物,一丁點水灌下肚也會馬上吐出來,整個克雷家族束手無策,只能趕緊送去醫院治療。
  沒想到瑞基前腳一走,他就跟在後頭發病,除外疼痛和呼吸不順,小朗恩整個脖子腫得和臉沒有分際,症狀比瑞基嚴重得多,瑞基待的那家醫院卻收滿了同樣求診的兒童,白喉隨處流行,街上五戶家人裡就有三家的孩子中標。他最後不得不送到離家較遠的另間醫院,老媽跟蘿絲阿姨得兩頭奔波照料他們。
  等到瑞基康復出院,他依舊不見起色,本就虛弱的身軀更加塌陷下去,任何治療師看了都搖搖頭,預測朗恩應不久於人世。老媽不甩醫生建議,執意強行帶他回家照料時,醫生跟護士不曾攔阻,以為又是個走投無路的母親奮力一搏。
  豈知回到家,瑞基與朗恩重聚後,病榻上小兒子的情況便日益好轉起來。老媽對此總是津津樂道,認定這必是雙胞胎具有通感的緣故。

  曾經他確實如是深信,相信他跟瑞基之間容不下別人。
    他們的默契不須言明,知道所謂的忠誠是種專屬給予,即便瑞基挽著的女伴一個個換,他亦流連男女花叢間,兄弟獨有的位置從未動搖,遑論取代的念頭。

  這也是他一開始輕忽法蘭西絲‧席亞的原因,美豔易折的金絲雀他看多了,來自東區的傻女孩兒,帶得出場合,上得了檯面,擺在一旁光是瞧見即賞心悅目。
  他沒想過瑞基對她認真以赴,送花、坐車兜風也罷,傻裡傻氣跟著前後轉倒是頭一遭,甚至特地帶上法蘭西絲介紹他認識。
  朗恩本想透過開誠布公自己的性向嚇走她,挑明厭於她那假惺惺的偽裝,一如她身上流行的鮮豔衣裳,沒想到法蘭西絲非但沒被唬住,點頭稱是亦非禮貌性的敷衍,而是用她飽含憂愁的大眼睛望著他,似乎真能理解他所言的一字一句。

  朗恩不喜歡被人看透感覺。人們應該畏懼他剽悍的身形,震懾於他家族的名聲,別說媽媽,就連瑞基有時也不完全懂他,只視他為得了精神宿疾、需要額外同情的小弟。

  法蘭西絲無疑是個例外。
  他們共享瑞基的注視與誤解,將內心感情削減得再也看不出原貌,只為符合瑞基設定的框架大小,再怎麼討厭法蘭西絲與他相仿的部分,可她又是這個世界上最能理解朗恩的人。
  婚禮那日,他為了瑞基的喜悅接納她,事前親自替兩人購入新居,辦妥搬家的瑣事;而悲劇發生前幾週,法蘭西絲隻身扛著兩只大皮箱,毅然決然搬離愛巢,頭也不回的上了計程車,勇敢地做了他一輩子無法達成的事情──遠離瑞基。
  送她上車時,他望向她顴骨上轉褐的瘀傷,同樣能感到瑞基出拳的力道。在克雷家的教育裡,家暴是不可饒恕的罪衍,他憎恨痛毆媽媽的查理,不承認他是他們的父親,瑞基所為無異於查理,砸在法蘭西絲臉上那拳,篤實地掄在他心上。

  直到那天,他才明白自己早已像愛攣生兄弟那般的愛著她。



  身上東一塊黃、西一塊紫的瘀青,約莫一週後才完全消退,自從拳擊賽那晚,瑞基避不見面,整天忙於生意,極少碰上朗恩一面。真要躲藏起來,倫敦範圍也是挺大的,他想。

  反倒是法蘭西絲鬼魂出現的頻率益發增加。
  應是知曉朗恩看得見她,儘管不能言語,法蘭西絲仍把握每次現身的機會,不論是在夜總會雅座邊上,還是布斯比勛爵的寓所,有次她甚至在他與泰迪前戲到一半時闖入。
  不勝其擾的朗恩曾試圖和法蘭西絲對話,逮她出現的時刻,追上前盤問她究竟是懲罰他從未在葬禮上掉過一滴眼淚,抑或是希望他代替她懲戒瑞基,但這些猜測皆未得到法蘭西絲的證實。她只是徹頭徹尾靜靜注視著他,直到他盛怒的調頭離去。

  到頭來,朗恩仍摸不清法蘭西絲的執著,而他兄嫂還是一天天出現。
  他轉往四處打聽,期盼能透過靈媒的仲介和法蘭西絲溝通,使他能早日擺脫這個異象,不出幾日,一名可靠的線人回報他蕭迪奇街一帶有個吉普賽老婦,所費不貲,可她通感甚強,許多失去至親的人都會上門求助。朗恩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態,雖和法蘭西絲稱不上什麼至親,他還是依約赴了吉普賽人的降靈會。
  他走出蕭迪奇街那棟房子時,只差沒有將靈媒的生財工具全砸個稀巴爛,口中不斷咒罵著吉普賽的訛詐,既沒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法蘭西絲,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有的只是一張會抖動、飄起的方桌,惹得他憤而一拳砸裂桌面。
  「你會為自己所為付出代價的,朗恩‧克雷!」裹著披肩的老婦追在他身後恫嚇。
  「妳先下地獄吧。」朗恩頭也不回的比了個不雅手勢,啐了口沫。


  朗恩不意外這小插曲遲早會傳到瑞基耳裡,但他沒想到破事卻逼出了跟他玩捉迷藏的兄長,時針正對上九點,瑞基便出現在起居室裡,遣散了其他人等,沒問候扶手椅上吃著餐後布丁的他,而是噓寒問暖老媽一番,掛著笑推辭掉喝茶的建議。  
  「晚安,我的孩子。」
  欠身環抱住老母親,瑞基鼻端抵在睡帽上,紮實給了個擁抱。

  老媽走後,徒留他們兩人在起居室裡。瑞基叉著腰,不發一語,佯裝低頭瞧著鞋僮擦得簇新的皮鞋尖,視線卻一直跟著老媽的背影,直到她確實上了樓回到自己臥房去,才作聲道:「說吧。」

  「說什麼?」
  朗恩知道瑞基的耐性正層層刨去,他聳了聳肩,擱下手裡齒尖微凹的銀叉,伸出食指沾起落於盤中的碎屑,挑釁地擺進嘴裡吮著。

  「我們真的要來這套嗎?該死,朗恩。」
  瑞基一個箭步搶過朗恩跟前的瓷碟,重重往茶几上一擺,震得餐具擦出刺耳的銳響。

  「哇噢,給我搞清楚狀況。」朗恩將本先墊在大腿上的抱枕往瑞基懷裡一砸,「你才是讓老媽整天掛心的人。」

  把猛擊胸口的抱枕夾於脇下,瑞基推開低狺的胞弟,爭取到一臂長的休戰距離,反擊道:「你哪根筋不對勁,什麼不找偏去找吉普賽巫毒?現在可好了,整個街頭巷尾都在傳克雷兄弟被吉普賽婊子訛詐,臉都被丟光了。你是腦袋終於壞光了嗎?回答我,你有按時吃藥嗎?」

  「吃藥,又是他媽的吃藥!」
  朗恩著實被成功的激將逼起來了,他揮舞著拳頭站起身,惡狠狠瞪著瑞基,說:「你希望我跟法蘭西絲一樣嗎?非要我們嗑藥到死,你才甘心?」

  瑞基面色一凜,本就不善的表情添了層陰霾,悶不吭聲,唯有嘴角往後一癟。那是拳路正著痛處的表情。
  「去房裡說。」頂了瑞基一肩,朗恩逕自踏上階梯,不去想瑞基是否隨後跟上。


  鎖上房門,朗恩反身看著雙手環在胸前、防禦意味十足的瑞基,以及手正搭在瑞基的臂彎,滿面擔憂看向他的法蘭西絲。
  
  朗恩一咬牙,全盤托出的說道:「我看見法蘭西絲了。」
  「你連我都要騙嗎,朗恩?」聽得那個扎進心口的名字,瑞基偏過視線不去看朗恩,任法蘭西絲伸出手,徒勞地試圖將側臉扳正。
  「我是說真的。只有我能看見她的鬼魂。」
  「老天,你知道這聽起來像什麼嗎?」
  朗恩的澄清卻換來瑞基一陣低笑,笑聲間隔著倒抽的短嗝,他憐憫地望向朗恩,眼底闃暗的深處毫無笑意。
  「瑞基,我──」
  「乖乖吃你的藥,朗恩。」
  瑞基搭上朗恩的肩膀,收緊虎口,掐緊臂膀一記又弛了開來,往門邊挪移,作勢要離開。

  「法蘭西絲就在你背後,就在那,穿著下葬那天的白紗。」
  朗恩再次攔住瑞基的去路,極力指向瑞基身後兩步之遙的位置,他只見法蘭西絲那雙琥珀眼瞳裡蓄滿悲傷,難受地微躬身子,低掩著嘴,像要哽住喉間的嗚咽。

  「操!朗恩,這不道德。」
  一把揪緊朗恩的衣領,倏然拽近,讓頓失重心的胞弟撞上胸膛,瑞基面孔瞬間因怒氣扭曲,高聲吼叫:「就算你是我弟,我也不容許你這樣作弄我。」
  
  「只是你看不見她,而她也不能說話。去你的,我要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朗恩反捉住瑞基的手腕,同等怨忿高張的辯駁道。

  瑞基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全然不想買帳朗恩的瘋話。冷靜半晌後,他鬆開鉗制,微挑眉峰,信口開了條件,「你要我相信你?如果這能讓你死心的話,那就說一件只有我跟她知道的事。」

  朗恩愣怔下來,考量到法蘭西絲無法與他對話,證明起來難上加難。
  瑞基見他這般,如其所料,不屑的推開他,僅從喉間深處逸出一聲冷酷的笑。
  他立即轉向法蘭西絲求助,見他兄嫂抹去淚水,走近身側,於朗恩跟前抬高纖瘦的左手背,以右手食指點出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
  「她、她還戴著戒指,兩副,是你給她的訂婚戒跟婚戒。」朗恩闔上眼,全副豁出去的回道。

  手已搭上門把的瑞基突地止住動作。
  「你怎麼知道?我到瞻仰前才替她戴上的。」瑞基緩緩側過身,臉上警戒與狐疑參半。

  「我不知道,操!要是她能開口說話,我也不用瞎猜個老半天啊。」
  「這就是你找上吉普賽女人的理由?」
  瑞基踱回來,掀開解扣的西裝外套,坐上床沿,自胸前內袋裡掏出金扁匣,拾起一支捲好的紙菸,夾在指腹間推搡。

  朗恩聳聳肩,身旁的法蘭西絲覆上他垂在腰際的手,毫無實感的回握,對他報以孱弱的微笑。
  「她就站在這裡,跟你們結婚那天一樣。」朗恩視線從交握的手上移開,望向瑞基說。

  瑞基點起菸捲,吁了口白霧,他瞇起眼,妄圖穿過煙幕,在朗恩身旁的虛空看出些什麼,可法蘭西絲與他──或許打從他們第一次爭執開始──就像是相隔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朗恩只從瑞基臉上讀到希望落空的瞬間。

  「你有想過為什麼只有你能看到她嗎,而不是我?」瑞基持菸的指尖拭過眼角,聲線自持如舊。

  「藥是我給她的。」
  朗恩忽然脫口而出,就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法蘭西絲神情依舊和煦,不受言談的內容影響,底下的手卻慢慢地鬆開。
  話都起了頭,於是他繼續往下:「聽著,那只是……有天早上她在階梯口堵我,說我跟泰迪晚上鬧得她睡不好。」

  「所以你給了她安眠藥。」
  瑞基一甩手,彈去燒盡的菸灰,再將菸頭擱回唇上。


  有那麼一會兒,朗恩以為對話就此告終。
  瑞基終於知道是他間接殺掉了法蘭西絲。這正是法蘭西絲只在他眼前現身的原因。
  為自己所為付出代價。他聽得那吉普賽老嫗衝著他詛咒道。

  朗恩下意識往身旁一看,法蘭西絲的身影不復見,而瑞基眉目之間帶著肅穆,重新站起身,緩步走至他跟前。
  他瑟縮的閉上眼,準備承接兄長揮來的懲戒拳頭。


  而朗恩最終得到的,是瑞基一掌微熱的手托起他的面頰,使他們額面相觸,帶有厚繭的拇指撫擦過他乾裂的下唇。
  「服下整瓶藥的人是法蘭西絲。這是她的選擇,不是你的。」瑞基說。
  「也不是你的。」


  「也不是我的。」瑞基最終同意了朗恩的看法,以菸草的苦澀寬恕了彼此。


02/01/2017__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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