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法：Silver Lining （上）

　　[前言]
　　配對：安東尼奧．費爾南德斯．卡里埃多／法蘭西斯．博納富瓦
　　架空。
　　有醫療性描寫，若文中描述使您不適，請回上頁。　


　
　　呼叫器響起來時，法蘭西斯正把三合一咖啡沖泡包倒入杯緣附層垢的馬克杯裡，他拿不準要優先處理腰間的震動還是把剩下的一半倒空再說，結果準頭偏離不少，灑得病歷表滿是褐色粉末，他低吼了聲不雅的字眼，踱到茶水隔間把報銷的粉末全數倒扣進不銹鋼水槽內，扭開水龍頭眼巴巴望著深黑色液體旋入栓塞中央，顏色自深黑漸趨清淺，終至透明，他這才悻悻然轉緊水龍頭，將手掌濕溽的正背面在身著的白大掛上拭乾。
　　
　　伸手按去腰間的呼叫器，他無需刻意去看訊息也知道是夜間急診室發送來的，棘手程度應也超乎值班實習醫生可掌握的範圍，不是小孩夜半發燒，也非到院前死亡須開立證明書，而是更嚴重的，像是大量失血、瀕臨休克一類，他止不住腦內勾勒出的最壞情況，便加緊步伐跑向有著救護車閃爍紅光的急診區。
　　法蘭西斯自護士手裡接過夾有資料填單的板子，迅速掠過逐項條目：車禍、擦撞護欄、駕駛疑似脛骨骨折、部分失血，一邊詢問目前的X光排程和傷患年齡、血型等資料，得知已傷患止血且立即推去照X光片，且從資料庫的醫療記錄得知血型後，方才去電向血庫緊急調血──暫時的──他悄然鬆了口氣，所有流程都還在進度軌道上。
　　
　　不遠處警員正在和一臉倦怠的輕傷男子作事發現場重建，看來情況不怎麼順利，因為那人蒼茫的望著質詢的警員，非要問題一度重複才可理解內容，法蘭西斯認為那人遲早會把自己頸項搖斷。
　　
　　他望著兩名小護士被前輩指揮拖去地上的血水以免滑倒，牙齒鬆開咬著的頰內肉壁，原先緊繃肌理登時緩和不少，面頰也隨之癱軟幾分。法蘭西斯以舌尖戳弄傷口，舔拭外滲的微鹹，純粹使自己心安。
　　穿著淺綠制服的實習醫師從背後喚他，他轉身點頭示意，即跟在對方背後準備進放射線檢查室觀看片子，此時有個擦拭床架血跡的熟面孔救護技術員直起腰桿，夥同駕駛齊力將之重新運回救護車廂內後，面容肅穆的單獨迎上前來，不似打招呼、只飛快說了句：「借一步說話，博納富瓦醫生。」
　　
　　
　　這時段除了長時間動刀的大形手術或突發狀況，訂開刀房較白天容易些，於是法蘭西斯執起話筒將熟稔於心的號碼撥出，與排程人員商議好十分鐘後就會備全一間開刀房，待擎上話機，他和實習醫生同時對著螢幕上數位化輸出的影像蹙眉，情況比外觀所能見的複雜許多，淺灰微白的顯影有不完全斷裂和散成細碎狀的長骨，他們迅速討論出動刀順序，如何取出碎片，而破裂面完整的便以夾板固定後上石膏。
　　最後，一旁實習醫生出聲表示要去探問家屬到場與否，雖然急診區的手術同意書簽署限制沒那麼嚴格，必要時由醫師代簽即可，但詢問仍是個慣例。
　　法蘭西斯揮揮手，給予肯定答案，「沒必要，他的家屬已經在場了。」
　　
　　
　　防滑膠底鞋擦得地面嘰嘎作響，法蘭西斯出聲指揮團隊準備進行移床作業，一個箭步走近年輕傷患的病床邊，俯首審視體液湧入組織造成腫大的情況，造成紅紫交錯的皮表隆起，輕微觸碰即會產生劇痛。
　　他扯動阻隔簾擋去急診區的紛擾，扶穩床沿的欄杆略顯困難的弓著背脊，口腔裡那咬破的傷口似乎溢出更多血來，伸手將傷患被薄汗沁濕的瀏海撥開，小心翼翼不去撫到紗布覆好的擦傷。
　　
　　其實他是有看見的，倚在樑柱邊的安東尼奧，救護員淺藍制服上乾涸的大片面積血液、紛亂的深黑鬈髮和過分平靜的神情。
　　
　　他明瞭那救護員同夥為何說今晚的安東尼奧不適宜再出任務，要他好好看顧著。
　　
　　平時溫潤橄欖綠在男人眼底裡乾枯的一點都不剩，而急救的訓練、專業的處變態度也早已煙消雲散，只因等在救援的現場的是自己最親的同居人，像胞弟一般存在的羅馬諾，而他僅能無力的凝視躺臥在路邊的人受苦。
　　
　　法蘭西斯說不清心底泛起的苦澀究竟是出於嫉妒或是其他，但他可以確知的是自己面目此時的醜惡，他之所以選擇拉起簾幕，不是體貼，而是自私，他不願再看見男人即將傾頹的神情。
　　
　　
　　他忽然什麼都覺得，也什麼都不覺得。
　　　　　　　　　
　　
　　
　　
　　
　　　　　　　　　　　　　　　　　　　　　　TBC.　 2011/05/28

　　
　　[後記]
　　請原諒我，雖然有涉獵歐美醫學相關影集，但文中部分場景還是出於個人經驗，所以醫療體系看來比較像是台灣，若有謬誤，歡迎指出。
　　
　　篇名由來是凊夏提議的，取於HURTS的Sliver Lining。
　　希望可以帶出”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