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2014

UTOPIA:Run, Arby! Run!

衍生:UTOPIA 烏托邦
等級:PG-13
配對:無
大綱:在Pietre還不是巧克力葡萄乾男孩Arby前,以及之後他忘記自己的名字。
警告:S02劇透有,暗示殺戮和傷害場景。
棄權聲明:Arby大概是本劇裡最令人疼痛的角色了。




人們說最早的記憶從三歲半開始,不過也有學者主張視覺上接觸過的事物一直存在,大多是埋沒在記憶深處想不起來罷了。誰說得對歸為科學層面的爭辯,而據他所知,最早的記憶始於爸爸帶來一隻兔子給他,那時他才兩歲大。
尚未明瞭什麼是殺生的年紀。

那是隻有著麥色毛皮的荷蘭侏儒兔,鬍鬚隨粉紅鼻尖到處嗅聞而抖動,他看得入迷,媽咪從不准他近距離靠近公園裡的鴿子,說是鴿糞帶有病菌會讓他生病,每次都快快把他繫上推車附有的安全帶,推離鴿群霸佔的廣場,所以能毫無顧忌的親近活物,媽咪也難得首肯,對他而言是新鮮的體驗。

再次接觸那隻兔子,是在一周後的下午,是媽咪出門採買,輪到爸爸載他去實驗室的日子。
他難耐的看著爸爸揭開關有兔子的鐵籠,伸手撈過毛茸茸的腹面抱到他跟前。
這幾乎讓他快忘記手裡還捏著的巧克力葡萄乾,一心只想著要伸出沾附巧克力醬的手指觸摸。

「別碰!仔細看好,對,就是這樣。」
未穿著工作時的實驗白袍,仍是一身休閒便裝的爸爸,搶先一個箭步把兔子圈進臂彎,拉開與他的距離,擺在稍遠的桌面上。被濃密落腮鬍圍在中央的五官露出嚴肅神色。
緊接著發生的事情他一直記憶猶新,成為午夜夢迴他擺脫不了的魘,這意味著他常會滿身冷汗醒來、呼吸急促,直到稍微長大一點他才意識到這代表什麼,幡然的領悟也帶走了他為數不長的童年,此後就再也沒做噩夢,每晚都睡得安穩。

所有動作像是放慢播放的速度,爸爸抽出了鋒利的尖刀,和媽咪在廚房流理台切菜的刀很相似,架在兔子耳後和背脊交接的地方,兔子似乎感應到了意圖而蹬腿後縮,但爸爸強搵住兔子的身軀不讓牠移動,然後一陣激烈的顫動,他看到刀緣沒入了皮毛內,鮮紅的血水流淌出來,被沾濕的短毛皆染為暗色,隨之一聲拔高的尖叫──他都不知道原來兔子會發出這般叫聲──然後喀啦,兔子瞬間靜了下來,不再亂動。

待他從兔子身上收回視線,他才意識到爸爸的眼神徹頭至尾是直盯著他的。

一連幾次看爸爸操刀,對象從大白鼠到兔子不等,像是念床邊故事,爸爸總是耐心的講述器官構造,收拾後再倒出更多巧克力葡萄乾給予他鼓勵,讓他那時以為一味模仿爸爸的動作可以獲得更多的關愛、讚賞和擁抱。
於是他依樣畫葫蘆趁媽咪出門採購時,一把抓過瑟縮在籠子角落的褐兔,打算給媽咪個驚喜。
可他錯了。
媽咪在沙發和檯燈庇蔭的角落找到他,不如他的預期,從膝頭以下的膚色絲襪被血水沁得髒兮兮,臉上毫無欣喜之情,不再嚷出無意義尖叫的嘴咧成醜陋的弧度,喃喃的低語著,臉頰淌有兩道未乾淚痕。
這很是讓他訝異,甚至害怕著,他做錯了嗎,他不再是好孩子了嗎,惹媽咪生氣或難過成那樣。

可他沒顯露出來,而是任媽咪蹲低身子將他緊擁入懷,似乎要將什麼可怖的東西擠出他的身體。
就在那刻,他忽然明白在媽媽的眼底看到的是對於自己的恐懼,就跟爸爸看他的眼神一樣。

爸爸總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但他多少可以感覺到男人環抱裡帶有的僵硬,害怕他毫無一般孩童應有的喜怒哀樂,畏懼他的情緒缺陷,只敢盡量躲遠遠的觀看著他,把父子彼此應有的互動減至最少。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最後在一片警笛的喧鬧裡,爸爸僅帶走了Jessica,把他留給了身後如餓狼般的「他們」。




「他們」是一群人。
有男有女,高矮胖瘦,沒有制式穿著,卻分工嚴明的執行衣食供給、清掃環境等職務,非必要不會跟他交談,他亦不會主動搭話,因為輪流照顧他的不出幾日又換成另個生面孔,談話又得重頭開始。
他們從不說前個人上哪去了,他不曾過問,畢竟他是個安靜的好孩子,偶爾會自行臆測一番,只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猜來猜去也沒什麼意思,很快就會興味索然。
他們教他識字。
他們帶他外出練習獨立搭乘大眾交通工具。
他們手把著手向他示範如何保養手槍,或是如何用尼龍繩打出紮實的死結。
兔子先生交代的。這是他們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口徑一致。

懂得如何閱讀之後,他會利用課程之間的空檔溜到他們休息區,在書架上尋找讀物,以衣襬遮掩的方式把書偷渡回房,夾藏在床墊和彈簧架之間,等到燈火管制後再拿出順手摸來的手電筒,蓋在被子裡一頁頁看完,再原封不動擺回去。
對於兔子先生的諸多揣想,多半來自《愛麗絲的夢遊仙境》裡那隻手持懷錶、永遠在趕時間的兔子,四處宣傳女王昭告天下的行刑消息。他想像自己收到了兔子先生的邀請,得以去刑場觀禮,便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他的偷書小習慣有一晚不慎被夜間的巡邏發現,他們當場沒收了書、手電筒和幾顆電池,但沒有懲罰,而是派了公共區域負責人告誡他。他還記得那個胖女士嘴裡呼出的酸臭味,揮舞在空中的雙手,指責他識字是為了能在地鐵或公車站辨別方向,才不會迷路。

但隔天早上,坐在休息區裡的不再是胖女士,而是另個瘦高的黑皮膚先生,那人不苟言笑,一臉肅穆的直盯著他瞧,直到他走出視野之外。
他們沒告訴他胖女士去哪。他沒問。


一周後,他收到出自兔子先生手筆的邀請函──其實僅是一張紙,上面簡潔的留有一行字,他看得懂,那是條住址,需要輾轉換車才可達到的地點。於是他依循路標、按圖索驥,沒有迷路或問路,終於到了仿維多利亞風格外牆的住宅區。
他伸手搵了電鈴,但是沒人應門,不過搭載門把上的手輕轉一下,大門很容易就轉開了,他沒有意外門沒落鎖這回事,逕自走了進去。
客廳中央有把廚房餐桌邊常見的四腳高椅,上面坐著一個體型福態的女人,嘴裡塞有破布充當口塞,雙手反綁在背後,被汗水打溼的髮絲狼狽的貼在額際,有些還黏在眼瞼邊,髮梢刺激著眼睛,但女人沒手可以撥開,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著他。

他是個好孩子。
於是他走上前幫女人撥開了瀏海,讓臉孔顯出來,驗證了他第一眼的猜想,看來睜圓眼睛的胖女士還認得他。胖女士自破布的縫隙吐出微弱的嘆息,臉頰的贅肉跟著鬆弛,對他感激的點點頭,並挪動肩膀示意著被緊綁到末梢發黑的雙手。
擦過臉龐的指尖傳來油膩的黏滯感,他便在褲管上抹了抹手,進一步,他放下手裡的鮮黃色提袋,像是拿出午餐袋裡的三明治般,半蹲下身,在胖女士腳邊拉開提袋的拉鍊,拿出來包在毛巾裡的手槍。



許久沒想起兔子的事情了,感覺上來說,好像是一世紀前的古老故事。
他扳開地下室的電燈開關,換成省電燈泡的吊燈照亮一方水泥裸露的空間,他站在樓梯頂往裡頭望去,猶如帝王踏足制高點環視自己統領的國境,坪數不大的地下室實是空盪,除了Tess的洗衣機連同推滿髒衣服的洗衣籃一同放在角落,牆側還有他親手用木條搭成的置物架,上頭淨是水電修葺所需要用到的工具,Tess笑稱那是男人的玩具箱,雖然在她的打掃管轄範圍內,但她對於他的所有物沒有興趣,更別提會去翻動。
這讓他得以安心把鮮黃色提袋裡的工具藏匿在此。

拎著提袋,他緩步拖拉自己不索利的腿走下樓梯,側耳諦聽Tess和Amanda的嬉笑聲從遠方傳來,才放心地直接走向置物架,把第一排的紙箱放在地上,露出第二排專門用來裝榔頭、鋸子的工具箱。
他把手搭在掀蓋上,四個月普通再不過的生活,現在看來像是他們允諾他放一個長假罷了,假期終會結束,要回的家也不在這裡,他們只會叫他Arby──巧克力葡萄乾男孩的縮寫──並不會像Tess笑臉迎他的喚道Pietre,或是Amanda奶聲奶氣的巴在他腿邊撒嬌,錯念成Peter。

回家的時間到了。

幾分鐘前他還以為Lee肯費勁力氣找上門,只是為了老同事間的敘敘舊。
幾分鐘後Lee熟稔的向進門的Tess和Amanda母女打招呼──他從未跟Lee提過她們的名字。
這遭不請自來的造訪提點了一切,想必對方所做的功課不僅是這麼簡單,那營造出的氛圍讓他頸後站起雞皮疙瘩,藏於桌面底下,擺在大腿上的手掌心開始溽濕。
當Lee趁Tess沒留神的空檔,將磨去編號的手槍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來擺在桌上,摸索出電子菸,再把槍收回西裝內袋時,他只深吸口氣,緊盯菸捲前端自在的一明一滅。


他內心升起種古怪的感覺。
曾經他以為把手浸到金盆裡反覆搓揉就可以洗去乾涸的血汙,卻沒看清楚盆內盛裝是鮮血,他並非害怕,只是沒想過了四個月本能還能迅速接管,覺得這份熟悉度很是新鮮。


Lee的意思很明白,暫時沒動手,是因為全端看他下一步怎麼做。
先是攤開赤裸裸的警告後,再祭出最後通牒,「十分鐘後我會看到你走出這間房子,Arby,永遠不會再回來,我下個岔路口等你,你知道我沒什麼耐心的。十分鐘。沒看到人我就折回來。不需要複述一遍吧,兄弟。」

他拉開提袋拉鍊,一一拿出內裝的扳手、螺絲起子等工具,等到清空整個背包時,他覺得自己的臟器也像是被掏空了似。殺人對於他並不是毫無情感的擰死螻蟻,也不是每了結一個人生命就要跪在馬桶前乾嘔出整個胃袋,那是一種隱約的悶痛,蔓延在他左胸腔的心臟上方。
掀開箱蓋,裝有面罩的加壓罐跟銀白槍身在日光燈下熠熠生輝,他小心翼翼的朝之伸出手,以指尖劃過槍托,他還記得拆卸與保養、如何矇起眼甚至在被反綁的情況下替槍上膛。
這才是真正熟悉的事。


一切歸位後,手不離提袋,行經廚房的他望向流理臺前的Tess,看她盤子上把Lee幾乎沒碰過的藜麥糊刮進水槽裡。
「我要走了。」
停下手邊動作,Tess別過頭,視線越過肩頭由上往下打量他一番,彎起嘴角打趣道,「喏,你朋友有阻塞的水槽要給你修麼?」
他點點頭。
「還真的是──噢,出門前別再答應Amanda要給她驚喜了,你會把她寵壞的。」注意力重回到手中發泡的海綿和盤碟上,Tess有點好氣又好笑的說,「工作結束就早點回來,晚餐吃義大利麵好嗎?」
他應了聲。

果不其然在來到起居室時被Amanda一把抱住大腿不放,抬起眼仰視著他,一副被玩伴拋棄的憋屈神情。
「你要走囉,Peter?」
「我要走了,妳要跟企鵝一起照顧好媽媽。」他伸手指了指躺在沙發上的企鵝絨毛布偶。
「你還會再回來嗎?」
他用掌心搓揉女孩兒一頭的暗金鬈髮,一度語塞,無法對Amanda用相同的藉口塘塞,卻也無法說出可能不會兌現的諾言。

他選擇蹲下身與Amanda齊高,將她擁入懷中,「掰掰,Amanda。」

「掰掰,Peter。」

只有這次他沒有糾正女孩兒應該是念Pietre。





fin. 08/16/2014



【後記】
歡迎有看英劇Utopia的同好來指教!
標題由來是Woodkid的Run boy run概念,和劇中相對Hide! Jessica Hyde!的衍生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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