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級:G
配對:葉/林
大綱:任職住院醫師期間,林宏任沒有一天是睡飽的。
警告:腦袋接線壞去生出一篇傻白甜,有實際臨床上的錯誤,懇請高抬貴手。
你是光
但我想送你一顆太陽
讓你累的時候
可以閉上眼睛
任它去亮
── <如何放下> 葉青 (1979-2011)
今晚他們在手術台上暫時贏過死神,把拔河的標線拉了回來。
老師主刀的手術已近尾聲,檯上全身麻醉的病人腹腔外敞,在無影手術燈下像張攤開的紙,留待他善後縫合,巡迴護士和刷手護士正低頭清點手術器械和紗墊的數量,確認和術前準備的數量一致。
林宏任上前接手愛迪生鑷和持針器,垂直出入針,仔細處理開口,他說不清自己到底逢了多久,只知道直到他正反手交替打完結,剪去線頭後,視線從洞巾前抬起來時,由於還有一台刀要開,老師早就跳到學長那邊去了。
看尚未甦醒的病人被推入麻醉恢復室,他的任務也暫且告一段落,機械式的脫除手術衣扔進汙衣桶裡,站到洗手台前刷手,任泡沫底下的表皮逐漸轉紅,甚至有些微破皮。
林宏任有限度的往後扯動肩頭,讓緊繃一整晚的肌束鬆弛開來,舒服到眼皮都禁不住自動黏合在一起。
一早風風火火騎著摩托車趕到晨會簽到,進會議室前探頭一看,急診室等候區依舊是菜市場般炸了鍋的嘈雜,而後是例行巡房,以及工作量可大可小的治療處置。
忙到好不容易可以硬擠出時間,跑下去買個吃的(時間點算是下午茶),自助餐夾菜隊伍前方有個老伯伯忽然歪過身,整個人虛軟的跌到地上,他顧不得夾到一半的涼拌豆絲,立即把紙便當往旁人手中一塞,本能地衝向昏厥的男子,拍打雙肩,大聲呼喚其意識,而後指揮圍觀的群眾去撥打院內九九九,再原地做起心肺復甦術,直到九九九小組接手急救。
不用說,他又得重頭來過排隊夾菜,唯一的好處是,結帳的阿姨說這頓免費招待。
樓梯間的感應開關發出喀答一聲,自動照明正對著林宏任亮起,他半張開惺忪的睡眼,卻敵不過沉重眼皮的召喚,重心全付託給樓梯邊的欄杆,像是沒有骨架支撐般,姿勢醜陋的斜倚在上頭瞌睡。
「宏任,怎麼不去值班室瞇一下?」
身後傳來葉建德的問候,勃肯鞋啪達啪達的停在他頭側的階級上,林宏任這才昂起頭回應聲源。
葉建德方向倒轉、放大般的臉距他很近,透過模糊的對焦林宏任只能做此等判斷,至少在左顴骨那特徵般的黑痣他看得清楚,見學長的嘴唇開闔了陣,可他全然沒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
「我是說,來杯伯朗的咖啡怎麼樣?」
看來他准是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葉建德才好氣又好笑的拍了他後腦勺一掌,將他打回清醒的模式去,「除非你想回護理站喝沖泡包。」
「老師捐贈的牌子滿難喝的。」
挺起半彎的腰,葉建德下了兩階,和林宏任坐在同一個水平面上,放鬆地半躺在階梯上,「大逆不道,有得喝就該偷笑了,不然你去跟陳顯榮說啊。」
迸出一聲笑,老師的全名迴盪在樓梯間裡聽起來格外響亮,他連忙改口,「只要不是每日C或鳳梨汁我都可以接受。」
「累壞了齁。有聽說你今天很旺,連買個飯都九九九。」
「早七晨會加值班,又不是像老師一樣是鐵打的鋼鐵人。」林宏任擺弄胸前口袋的名牌夾,伸縮拉環上的圖樣是美國隊長的紅藍盾牌,「學長不也是清醒了一整天,不去護理站那邊趴著睡?」
「你是要我等著被阿長拿檔案夾敲頭吧。」葉建德接過名牌夾,拉開一段距離再放手任它彈回,險些打到林宏任的臉,卻毫無悔意,嘴角噙著笑說道,「而且,鋼鐵人盔甲是鈦合金做的。」
「啊,別提醒我還沒寫術後紀錄跟麻照單。」雙手掌根壓在眼眶上,林宏任揉了揉逐漸邁向眼袋之路的臥蠶,開始組織起代辦事項,「幸好周末的progress note可以周一再補。」
「難怪你不敢去值班室補眠。」葉建德調侃道,摘下黑框眼鏡塞到胸前的口袋裡,半側過臉,眼角似笑非笑的上揚著。
被激將法刺激到的林宏任馬上反擊,語氣卻顯得心虛,「那是因為我現在到哪都可以馬上睡著。」
「你睡死真的跟豬沒兩樣。」故作輕鬆,葉建德乾巴巴的輕笑了聲。
兩人卻因默契地想起同件事情,登時陷入沉默,維持相同姿勢好一陣,感應不到動態的照明裝置響了一聲便滅去,樓梯間再度回歸黑暗。
最能看出人性險惡的往往在每次的排班時分。
而公認好講話、很罩的換班醫師是住在離醫院十五分鐘路程的林宏任。
雖然不比住在醫院附設宿舍裡的其他人近,而是在不遠的學區巷底租了間小套房,被問起時,林宏任總自嘲是早過了大學適應室友的年紀,選擇一人獨住也自在許多。
或許正是因為林宏任單身又有車,老家偏遠也不常返家,平時沒多少休閒娛樂,頂多去附近小學操場跑跑步,幾乎隨時都處在待命狀態,被抓去臨時支援不是什麼大問題,長期下來,自然而然就是大家換班的首選人物。
由於常被排在同天值班,林宏任很快就跟高一屆的學長葉建德相熟,熟到還弄了把自家的備份鑰匙給他,全是因為學長兼損友的葉建德一句惡毒的「要是你哪天在家裡噶屁了,至少我還可以去幫你收屍」,還順便幫他起了獨居老人的綽號。
當下他想不著話語反駁,只好摸摸鼻子,碰巧那陣子醫院附近出車禍的事故頻傳,林宏任想說也是,獨身在外有個萬一也好交代,便回家時特意繞到刻章店拷貝一把鑰匙,隔天交班時夾在紀錄表裡遞給葉建德,沒料到葉建德一臉「你還當真」的表情,邊嘆氣搖頭罵他傻氣得可以,邊把鑰匙扣在自己的鑰匙圈上。
意外發生在連續值班三十六個小時後的下午,抓緊休息機會的林宏任把公務機往床頭櫃一扔,眼不見為淨,歡快洗了個清爽的冷水澡,難得可以自己下廚料理,吃一頓不需要在五分鐘內解決的午餐,拿定主意的他打開小冰箱翻找了陣,除了過期的微波調理包,裡頭空空如也,但他更懶得出門外食,只好取出救命的碗裝泡麵果腹。
坐在餐桌邊等待自來水燒開的同時,他的眼皮跟著益發沉重起來,不敵睡意陣陣襲來,他自我安慰的想等茶壺叫了再說,便將頭縮在臂彎裡瞇了一下眼。
再次醒來是因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葉建德,氣急敗壞的大力搖晃著他的肩膀,莫名被叫醒的林宏任滿臉疑惑,四處張望想說不是自己家嗎,起床氣伴著怒意升起,正打算訓斥對方一頓,反而先嗅到東西燒焦的惡臭味──啊,他正在燒水。
「林宏任你──」
即便在值班遇到緊急狀況仍處變不驚的葉建德,罕見的一時氣結,不發一語的瞪視著他。
他回過頭往小廚房一望,爐火早被關上,只剩掀開蓋子仍嘶嘶作響的茶壺擱在架上。
大抵掌握到葉建德生氣的原因,但林宏任從未看過高EQ的學長如此失控的樣貌,驚愕的連話都說不全,「這到、到底是......你怎麼在這裡?」
「靠,我還想問你怎麼一回事呢。馬的。」
葉建德倏地啐罵,嚇得林宏任打了個冷顫。
「我只記得我在等水燒開......然後就想說瞇一下......」自知理虧的林宏任低著頭,不敢正眼瞧向葉建德,聲音到語尾漸弱了下去。
葉建德拉開對坐的椅子,整個人癱在上頭,原本手裡安全帽跟鑰匙串全落在腳邊,鬆了一大口氣似的收斂起怒意,「濫好人一個,你這次又接了誰的班?」
怯生生的報上換班者的名字,林宏任盡可能不去觸及葉建德的逆鱗,僅不時抬眼偷瞄學長的反應,留意到葉建德擺在桌邊的紙袋,開口處滑出光碟片的塑膠盒,才想起前幾天學長答應休假時要借他看的電影DVD。
如果葉建德沒有及時出現──
他不敢再繼續想這種假設性的問題,頭又更羞愧的低了幾分。
「對不起,學長。」
「笨蛋,你也睡太沉了吧。」
「對不起。」
「我要備份鑰匙不是來幫你善後的,是省去按門鈴的功夫。」
「對不起。」
「我還以為你......」有些突兀的,葉建德伸長手橫過桌面,一把攬住林宏任的臉頰,指緣輕擦過印在顴骨下方的淡紅睡痕,接續了話,卻又斷在半途。
「不會再有下次了。」
聽出葉建德未盡的詞語,林宏任直勾勾對上學長的視線,嚴正的擔保道,可葉建德見狀,噗哧笑出聲來破了功,無法再扮黑臉。
電鈴選在此時響了起來,葉建德按住林宏任的肩頭,示意別起身,自己代替他上前應門。林宏任好奇的探頭張望,越過葉建德的身形,隱約看到紅鐵門外的一頭花白鬈髮,猜想是負責收租金的房東太太。
兩人的對談斷斷續續傳了進來,房東操著一口嫻熟的閩南話詢問事情始末,提起有房客反應焦味濃厚,葉建德淡然地解釋說只是煮飯燒焦,沒什麼大不了的,要她別擔心。壓低聲量交談一陣後,葉建德才說服房東,將人打發走。
「房東怎麼說?」
「她要我別讓你進廚房。」
「學長你跟她說了什麼?」被蒙在鼓裡的林宏任追問,傻愣愣看著葉建德拿走桌上的泡麵,洗了鍋子且盛了半鍋水,旋開瓦斯爐開始煮水。
一臉帶笑的葉建德裝作沒聽見,只回應道,「你這個廚房殺手乖乖坐著別動,讓大廚我來幫你煮泡麵就是。」
意外過後,來找林宏任換班的同事就變少了,科裡謠傳被林宏任代班的人隔天要嘛工作量暴增、要嘛巡房時被陳老大電爆,眾說紛紜,身為謠言受益者的林宏任並沒有跳出來澄清,樂得稍微清閒。他唯一可確定的是,隔天分派工作和適時提點老師的都是葉建德,而房東太太按月收租金時,都會順便問起葉建德近況,彷彿他是林宏任的同居室友一般。
「還不把握機會多睡一下,免得待會又被摳。」話語未歇,葉建德再補了句,「下班後我開車送你回家。」
「所以學長你究竟跟房東說了什麼啊?」
一片黑暗裡,林宏任看不清葉建德的表情,僅多少感覺出身旁的學長笑得過於燦爛。
fin. 20150615
TITLE:
回覆刪除SECRET: 0
PASS: 74be16979710d4c4e7c6647856088456
在醫院上班最怕自帶鳳梨體質的同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值班就等於瘋狂的睡眠不足、睡眠不足、睡眠不足,真的很可怕...
不要玩名牌夾~~會~斷~掉~~~~ (斷掉超煩的(悶
學長就是個大腹黑,小林你就洗洗睡等著被吃乾抹淨吧。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