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Silence Is Gold 無聲勝有聲
衍生:Fargo 冰血暴
等級:PG-13
配對:Mr. Wrench/Mr. Numbers
大綱:S1之前的任務日常
衍生:Fargo 冰血暴
等級:PG-13
配對:Mr. Wrench/Mr. Numbers
大綱:S1之前的任務日常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方式,向來不是Numbers 的心頭好。
光是論突刺的動作,中間便有太多空檔,要是目標夠機靈,出掌往手腕處一敲,抓不緊的刀柄立即掉落,即使當下抬高手肘,勉強格擋住攻勢,沒讓對方得逞,下刀的位置僅偏離幾吋,仍舊捅入軀幹, 走運點順勢切進皮肉裡,但要是沒估量好,倒楣的卡進筋骨之間,將頃刻遭反手奪刀,整個人被夾在對手胳膊的箝制下,缺氧得滿臉通紅。
可有時理想偏偏跟心裡所盼的背道而馳,以為狀況不能再更糟糕時,背後卻被人用力補了一腳,摔至更深、更接近地獄的谷底,整個操蛋到極致。
所謂莫非定律不就是這麼回事嗎?來自上帝異於常人的幽默感。
法戈本身即是張通行無阻的名片,黑幫的規模若能壯大到獨家代理一處地名,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其他幫眾唯有俯首稱臣一途,否則跟他們作對完全是玩火上身。此回任務目標即是後者。
據可靠的線報指出,專作堪薩斯市進出口貿易的Utsav Ale,每週唯有在保養槍械,進入到自宅地下室時才落單,其餘時間周圍盡是嚴密的戒護,被親信打手、貼身保鑣構成的人牆團團包裹,公司跟住宅亦架設了先進的保全監控系統。
這般滴水不漏的防衛,即便是Utsav 前一秒還在床笫歡好,下一刻也能從保險套裡掏出預藏刀片的程度。
於是他們捨棄慣用的衝鋒槍,採近身搏擊的策略,各塞了把左輪在後腰際,而口袋內揣著折疊式彈簧刀,一甩即能亮出利刃的款式。
趁車庫升降門完全閉闔前的一分鐘,他們潛入滿是工具的地下室,伏在牆角,只為圍堵隻身走下階梯的目標。
工作坊裡應有盡有,從基本款的老虎鉗、鐵鎚、成捆的尼龍繩, 到進階版的焊槍、電鑽、圓盤電鋸等,照理來說,手搆得著的全是武器,運用得宜,每項都能讓那狗娘養的痛不欲生。
Numbers 側身藏匿在水泥柱後頭,任摺疊刀滑出袖口,微握拳眼,刀尖繞八字形擺動著,盡可能維持最小程度的活動量,而不至於在揮刀時鎖死手腕的控制。埋伏最難熬的不是等待,而是狀況通常會發生在出現懈怠的時刻。
Wrench 先在凌亂的工作檯面上揀了只扳手,另一手則拿著從自己左腳脫下、揉成球狀的厚長襪,才站到樓梯正下方的三角空間定位去。照計劃的安排,第一時間得由他負責制服目標。
Numbers 見狀搖了搖頭,打了個「難不成我要拿計算機嗎?」的手語。
作為回應,一隻伸直的食指出現在燈光照映下,循拋物線向前伸出。
當然。Wrench 的手勢表達道。
基於默契,儘管Wrench 的容貌隱於階級的陰影之下,看不太清, 他仍可以憑空想像出搭檔此時揶揄的笑意。
「去你的。」Numbers 暗罵一聲,刻意低俯著頭,不叫Wrench 看到他此時的唇形。
苦苦守了六個小時餘,斜倚柱身的Numbers 幾乎快打起盹來時, 一段由遠至近的輕快口哨聲來到門前,他頭頂上的白熾燈管啪地亮起,半截淺灰高爾夫球褲和釘鞋出現在他視野裡,緩步踏下階級,迫使他退回柱影的庇蔭裡,指望蟄伏在旁的Wrench 順利動手。
但下一秒的發展超出他們的推估,Utsav 筆直切往Numbers 的方向,並非如預測經過Wrench 所躲的檔案櫃前方,看來是打算先卸下肩背的高爾夫球袋。
如此一來,馬上暴露藏覓點的Numbers 只好隨機應變,改由他主動出擊,立即撲向正要叫喚手下的Utsav,手裡的砍刀水平朝其喉嚨劃去,孰料Utsav 迅速應變,抽起球袋裡一支鐵桿回擊,不僅敲落刀械,還把武器遠遠打飛,砸到Numbers 身後的牆面上。
他試圖閃躲鐵桿的攻勢,礙於空間狹小,能完全避開實屬不易, 鎖骨跟上臂挨了好幾下揍,頓失平衡跌坐在地。耶穌基督,他根本沒空檔抽出腰際的手槍,Numbers 開始後悔自己沒有真的拿上計算機, 至少還能丟出去,分散Utsav 的注意力,替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幸而Wrench 抓緊間隙,一個箭步上前牽制住Utsav 高舉過頭的鐵桿,藉力使力撞開五呎六吋的北印度人,趁他仰摔之際,擠進一球臭襪子到Utsav 嘴裡作為口塞。
Wrench 得意的朝他眨眨眼。
緊接著,他反過身逕自坐在Utsav 胸口上,用大腿夾住男人掙扎的兩手, Wrench 絲毫不受瘋狂蹬踢的雙腿影響,掄起預備的扳手, 趕在Utsav 瞪大的眼珠快要落出眼眶之前,砸碎那張扭曲的嘴臉。
「老大,怎麼了嗎?」噪音引來盤據門前的蒼蠅。
「沒什麼,練個揮桿而已。」Numbers 仿效其帶有旁遮普腔的英文,含糊帶過,不至於露出破綻,也足以打發走巡守的小伙子。
他尖銳的吸了口氣,扶著組合架緩緩撐起身,走到Wrench 身後拍了拍大個子的肩膀,阻止Wrench 繼續表演肉泥敲打秀,扔下沾滿腦漿與肉屑的扳手。
Wrench 拉起Utsav ──或者說,曾經是Utsav 的肉塊──的衣襟,以標榜吸濕排汗的機能polo 衫揩掉臉上的血沫,不一會兒,衣料表面彷彿轉上一張印地安人的紅臉。
直起身,Wrench 側踢毫無生息的屍首一腳,啐了一口。他害你受傷了。
徹吧。Numbers 做出像是要把隱形章魚從臉上拔除的手勢。順便幫我撿一下刀,我沒法彎太下去。
Wrench 點頭,回收躺在角落的摺疊刀,擺入風衣口袋,同時順走了Utsav 懸在掛鉤上的車鑰匙,循著遙控解鎖的訊號,發現是台貼有全黑遮光貼紙的林肯,另一台並排在旁的則是別克休旅車。
我當司機,你來選。
去看電影適合坐哪一台? Numbers 茂密的鬍鬚下露出一排白牙。
依循導航系統,他們把林肯停在巷弄裡,以免招搖的車款停在大街會招來不必要的關注,再徒步抵達轉角處的二輪電影院。
下午時段的生意稍淡,售票口的工讀生有一下沒一下看著手機螢幕,掛在「今日放映」字樣底下的裱框電影海報,幾乎是Chaplin 數位修復版的專屬影展,從《大馬戲團》、《城市之光》一路到《摩登時代》與《大獨裁者》。Numbers 認為比起有聲電影,默片是挺好的選擇,即便沒有過場配樂,演員的肢體動作輔以插卡字幕就足以理解,不需要他散場後再手語向Wrench 解釋。
Numbers 瞅向並肩的Wrench,以眼神詢問對方的意願。
Wrench 聳聳肩,伸出拳頭,食、中指一齊搭在拇指上方,表示覆議,而另一手不動聲色,將血染的襯衫攏於流蘇牛仔外套底下。
走上前跟售票員交涉劃位,Numbers 指名中後段靠走道的兩人位,接著盡量不牽動到肩傷,掏出信用卡付款。
撕下票券,售票員吐出略帶酸黃瓜味的提醒:「最近的一場再十分鐘後就開始放映了。」
那發酵的氣味讓Numbers 意識到他們這八小時以來滴水未盡, 他幫Wrench 加點了爆米花桶跟一大杯可樂,自己則點了玉米脆片, 然後自行取了兩根吸管,招來在海報牆前徘徊的Wrench 把食物端走。
他假裝沒有看到售票員滿懷疑竇、卻又不敢正視他們倆的鬼祟神情。
他們在成為殺手前,就已經是一對電影痴。
那季夏日,他們證實彼此在傳接球這塊領域,實在沒什麼天分, 與其在烈日下互相折磨,不如騎腳踏車去租片店借電影,到纏了整頭繃帶的印地安人住處去看,偶爾幹些幫印地安人跑跑腿、買日常雜貨的活。
畢竟印地安人從高年級惡霸手裡救下他們倆,尚未施展開拳腳, 就把那兩個金髮混蛋嚇得尿溼褲子,對那陣子看多了蒙面俠蘇洛、綠林英雄羅賓漢的他們來說,這份恩情不能不報答。
印地安人話不怎麼多,一方面剛動完手術,醫生把他整顆頭用紗布跟彈性繃帶包起,活像一根棉花棒,他們私下還偷偷起了個Q-tips 的綽號;再來是由於術後的他幾乎不能吃什麼固體食物,只能慢慢含下流質的優格跟雞湯,吃一頓飯少說也要花上四十分鐘。
儘管如此,印地安人倒對他們非常慷慨,不僅讓出接有天線的箱型電視,還郵購了錄影帶播放機與倒帶車,讓他們不用拿筆接力把帶子倒回最前面,於是地下綽號又從決定不到兩週的Q-tips,變成了酋長。
拜電影之賜,大個兒的讀唇技巧進步很多,但還是沒辦法完全理解酋長的話,尤其當他說起古語的時候。他們曾猜測許多關於酋長的過去,編織了距今少說也是百年歷史的傳奇故事,推敲酋長的先祖可能是驍勇善戰的阿帕契族。
這些猜測隨著拆線那天的到來戛然而止,一如他們無憂無慮的童年。
悉悉窣窣的聲響從廚房傳來,儘管細微,還是被甫進門的他聽到了,判斷酋長家遭闖空門,小偷正在翻箱倒櫃,他轉身用手語吩咐大個兒拿壁爐邊的鐵鍬來,兩人抄起傢伙,一前一後移步到門邊。
身形較為矮小的他作為前導,悄然探看內部的情形,再向大個兒回報。
出乎意料之外,他看見熟稔的衣著──是酋長的背影,正低俯著頭,不知道在流理台那邊忙碌著什麼,只見斑斕的羽毛血淋淋落了整地,繃帶也鬆垮在他肩上,像是冬日披掛的圍巾。
想起今天是酋長到醫院回診的日子,他出聲喚道,示意身後的大個兒放下武器。
酋長的肩線先是抖了抖,仰頭抬起光禿的後腦勺。
和過往都是看到繃帶的印象略有出入,讓他自發退縮幾步,但他還記得酋長說過動大手術前必須先剔去毛髮,這般才不至於跟針線糾纏在一起。
酋長甩下手裡的物體,在他聽來像是肉塊砸在砧板上的聲音,他畏懼的看向大個兒,同伴也察覺不妙似的一臉懼怕。
滴答,鮮紅的血流不斷沿著那人的指尖滑落,酋長慢慢轉過身來,他這才看到木板上躺著一整隻吃過的生鵪鶉,他伸手拉住大個兒,使勁拽著呆愣的男孩往門邊移動。
黏稠的血液糊了幾根短毛掛在臉側,嘴裡仍在喀滋嚼著雞骨頭, 酋長面容卻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樣貌,和往昔有著天壤之別,就像把臉切下來換了新的一樣。
他慶幸大個兒天生即是聽障,聽不見他此時拔高八度的放聲尖叫。
如同高樓墜下的失重感,Numbers 倏地驚醒,遭Utsav 襲擊的肩頸肌肉一陣痙攣,又似快速退去的潮水,遠在背景裡隱隱作痛著。
手背拂過一顆顆冒出額際的冷汗,他已經許多年沒有想起這回事了。
螢幕上的Chaplin 因誤入獅籠,生怕驚擾沉睡的雄獅,而Numbers 以為自己喊叫出聲,干擾到其他觀眾,於是就著微光,環顧四周, 眼看陌生人參差坐著,卻沒有人投射憎惡的目光過來,他暫且鬆了口氣。
反倒是鄰座的Wrench 察覺異狀,側過身來正對著他,並沒有如Numbers 預想的抱怨他破壞觀影興致,或是責怪他看到一半走神, 而是老早了然他的昏昏睡去。
Wrench 曾告訴他比起電影劇情,聽不見的他更在乎每位角色念白、展露情緒時的唇形。在他們心目中的排行裡,Audrey Hepburn 長年榮登優美唇形的寶座,就算是Angelina Jolie 的性感豐唇也只能鎩羽而歸,退居第二。
這項蟬聯持續到第一次任務,當時他們不顧全身掛彩,開車到最近的一家電影院買票進場,午夜場演些什麼Numbers 早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Wrench 燥熱的手掌貼了上來,循指尖描繪他微彎的嘴角, 以吻封緘。
除卻了白日之下光影、聲響的干擾,他們在富有隱蔽性的黑暗裡更能感知彼此的存在,幾度交換了唇齒間的細微喘息。
此後他們不再進行無謂的排名,而他也報復性質的蓄起了滿鬢濃密。
扶手座位對於臂膀寬闊的Wrench 而言仍顯窄小,無處可擺的手肘觸及過來,探出溫熱的掌心,妥妥按上他發疼的左肩,透過輕重有別的揉捏,散去聚集一氣的瘀血。
Numbers 留心起Wrench 緩和的吐納頻率,在意那擦過自己表皮的指繭,還有輻散開來的體溫,能光是想著,即能將知覺從痛處支開, 減緩了幾分疼痛。
fin. 20160803
【後記】
比起直譯「沉默是金」,這篇我個人更偏好〈無聲勝有聲〉的詮釋,私心腦補了很多兩人相處的過往。
此處手語的部分則參考了美版的手語 (American Sign Language, ASL),可上協會網站觀看影片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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