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來源:陰陽師同人三十六 御題三五、橋
第二人稱,博雅 主
你還記得那男人的嘴角弧度,斜斜的像是一不小心用毛筆撇歪的突兀線條,看似心不甘情不願的拖著紅潤的薄唇,泛起一抹戲謔眾生的嘲諷。
雖然如此,男人的相貌卻是比女人還出色的--邪媚的單鳳眼、皎白如嬋娟的肌膚,據說是傳自他那擁有狐之血統的母親。
「他是誰呢?」你問道,率真的瞬都不瞬目,用單手支著頭打量起這個從四品下,身著白色狩衣的俊逸陰陽師。
「怎麼,博雅大人不知道安倍晴明麼?」
朦朧的片段記憶中你只記得身旁的官吏張大了嘴,像是碰到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奇異獸般盯著你瞧。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忿忿不平的暗忖道,按捺著性子聽著老邁的官吏在不間斷的笑聲裡簡述對方的身分。
專責袪除造成人民疾病的妖物、觀看天文、記述曆法的陰陽師。
不待你全盤了解這些名詞的意義,老者的話就隨著時間的白駒跳躍過去,獨留曖曖含光的真理刺痛著你微愣的雙眸。而你就這樣在複雜曖昧的情緒中認識了他。
安倍晴明。
水無月(註1)。
夜晚向蒼穹潑灑半透明的墨汁,無法斟滿的空白就鑲嵌白玉似的月,被涼風吹成碎花的雲朵點綴其中。此時的夜,靜得像一汪水潭。
你和晴明隨意的倚著柱子坐在板條窄廊上。
兩人相對坐在圓草墊上,你頎長的手指上扣著白瓷的酒杯,裡頭空無一物。
略為渙散的眼神映出未經整理雜亂的庭園。
飽含水氣的白色芍藥花瓣低垂著。
紫紅的蒼蒲東一簇西一簇的綻開。
「晴明,雨季是不是快結束了?」
「是啊。」晴明微微頷首,把左手擱在曲起的膝上,另一手用漆筷夾起淺盤裡的烤魚往嘴邊送。
「現在想想,四季不就是這樣在推進嗎?」
他沒有應答。
「捨不得啊。」而你也沒等待回應,自顧自的咕噥下去。
「為什麼捨不得?」
嗯……」或許是酒酣耳熱吧,一陣沉默後,你緩緩吐出幾個字,「就算一年後這裡的景色依舊,到時坐在這裡的你我,也不是現在的你我了……啊啊,說不定,甚至連到時候看到同樣景致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晴明嘴角浮出看似苦笑又似微笑的柔和表情。
博雅,這好像就在說水的形狀一樣。」
「水的形狀?」
「盛在圓碗中的水便是圓形,若是在方形容器中便是方形;從天上降下來的水是雨水,流至河中的是河水。但是無論水變成什麼形狀,水的本質依舊不會改變。(註2)」
「唔,所以說你仍是晴明,我仍是博雅?」
「就是這個意思。」彎著眼,他笑笑的端起酒杯。
「……我倒希望晴明你可以發自內心多笑點。」收起笑,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你正色看著他。
「如果再多笑些就不會是我了啊,說不定就變成你了,博雅。」
你被他拐彎抹角的玩笑打得正著。
「晴明!」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他豪邁的大笑起來,身子微微顫抖,害你不知如何是好。
不帶諷刺的笑。
只是純粹因你而笑。
「博雅是個好漢子啊。」過了半晌,晴明如是說。
當你悠悠的站在戾橋上時,總是會想到晴明那幢位於土御路旁的宅邸。
你總是想著藏匿在晴明身上,屬於自己的歸屬感。
就像那個水的本質的比喻,你和晴明變了,又不變。
而模糊的朋友距離似乎從沒改變。
那時的晴明說道:「你要是來的路上經過戾橋,就跟橋下說一聲你來了,」他望著你的不解旋即補了一句,「我的式神會通知我的。」
離上次會面屈指一數竟過了好幾個月啊。
那寬鬆的狩衣所代表的影子卻從沒有,從沒有從記憶中淡去。
你執起葉二覆在唇上吹了起來,笛聲夾著悲傷彎了好幾折,拔聲直上,驚起了寒鴉往別處飛去,曲調中沒有太多情緒,只是莫名的愁輕輕的推著時間離去。
柳絮隨之起舞,灑落在連結回憶般的奈何橋。
「橋是聯結人與人之間的最短距離。」充滿磁性的聲音回盪。
你忘情的閉上眼,試著把自己融入其中……
曲罷,當你再度睜眼時,你的眼不自覺露出笑意。
往著熟悉身影佇立的橋尾走去。
2007.05.19.完稿
●後記
註1 陰曆六月
註2 改寫自 陰陽師系列之生成姬180頁,夢枕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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