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折光 04

　　
　　
　　心裡默讀著秒數，擱在茶几上的頭顱睜開異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瞅住掛鐘的指針，直到跨格到七點一分，不爭氣的肚子因為飢餓感而開啟控制閥，宛如臨界沸點的水壺在爐火上啵囉的滾了起來；此時緊接而來的太陽穴的抽痛，則像是法官重重槌下的木槌，扯著歷經滄桑的喉嚨大喊著：「肅靜、肅靜！」

　　
　　努力按耐生理躁動的卡卡西將視點轉而偏往空空如也的冰箱，喟嘆杉本這個笨蛋硬是把他身上僅有的盤纏拿去拖吊古董車，以致他現在即將成為明日早報頭條：「驚傳！潦倒模特兒陳屍公寓，死因竟是飢餓？」
　　卡卡西揪緊眉頭往後一倒，在木條拼貼的地板上攤成大字型，放棄抑制自己在腦海中安排遺產的想法。他拾起手裡的名片，逆著燈光極力解讀杉本的筆跡。
　　
　　
　　十樓六號。
　　
　　
　　「真是簡潔有力啊。」有些哀怨的喃喃自語，卡卡西心有不甘的撐起鬆垮的身子，蹣跚向門口走去，跌坐在穿鞋台上恣意的把腳套進皮鞋中，連關掉電燈與否都顧不得，就將鑰匙拔出門把往外走。不可否認，那冷清的關門聲失重地，沉沉在卡卡西心裡迴響，把渺小的孤寂壯大成無法隔絕的噪音。
　　
　　在昏暗的樓梯照明輔助下，盤旋而上轉了三層樓，步伐止於六號門口的卡卡西後悔的望著沒有透出門縫的燈光，原本燃起的一線希望就如同墨菲定律（註一）告知的結局一樣：沒有人在家。
　　正當游移不決的卡卡西在思索著下一步時，稍早才聽過的聲音無預警的從背後響起，聲線顫動的頻率帶著困惑的停頓，「旗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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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厚著臉皮打擾了伊魯卡的晚餐時間，但卡卡西的道歉卻聽起來雲淡風輕，彷彿「半脅迫他人意願，私闖民宅」這罪名從沒成立過。
　　
　　「杉本先生倒是沒跟我提過。」
　　略為尷尬的輕呵了幾聲，身處開放式廚房、圈上圍裙的伊魯卡用長刀劃開秋刀魚泛著青黑光澤的魚身，輕脆的一聲拉開帶骨的魚肉，任由帶有腥味的血液淌滿木製切菜板，洗淨的手抓起些許的鹽粒抹上兩側。
　　「我也是今天才被告知，真沒想到那麼巧伊魯卡也住這裡。」放器操控遙控器轉台機會的卡卡西，眼神不再流連於職棒賽事，起身至敞開的壁櫥拿出碗筷，「啊，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吧？」
　　忙碌地把白蘿蔔搗成泥狀的伊魯卡聞言笑笑，「那你也不介意我叫你卡卡西吧？直呼名字感覺親切多了。」
　　「如此叨擾我會過意不去，除了準備碗筷還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嘛，除了做菜之外。」
　　撓著後腦勺的卡卡西苦笑，看來就是一個入廚房三分鐘就會搞得面目全非的菜鳥。
　　用筷子取出透紅生薑片和醋栗擺放在小圓盤上，伊魯卡打開冒出陣陣白煙的電鍋，將飯勺地給卡卡西，「既然這樣，先麻煩你幫我們盛好飯，再幫我看看味噌湯滾了沒？」
　　快速完成前項吩咐的卡卡西掀開鍋蓋，望著在淡褐湯汁裡上下翻滾的方狀豆腐悠悠說道，「沒想到伊魯卡老師今天剛好做了我最喜歡吃的菜呢──烤秋刀魚和茄子味噌湯。」
　　伊魯卡笑著彎起黑眸，回道：「怎麼今天都那麼恰好。」
　　
　　
　　兩人端坐在茶几前吃著合力完成的晚餐。
　　卡卡西將生薑根與醋栗的汁混在醬油裡，與蘿蔔泥和著，在淋上去的同時一股淡淡類似檸檬的清香飄散開來。伊魯卡反是從湯開始喝起，不時用筷子攪動沉澱的味噌並撥開蔥段。
　　有一下沒一下的搭著話，粗略的交換著自己認識的攝影師、化妝師、衣飾廠商，掛著淺笑談論彼此的趣事，像是粗心的化妝師把眉筆順手插在模特兒的口袋裡結果上了鏡，被拍攝廣告的另一個化妝品公司抗議；還有一個素來以迷糊出名的攝影師，在出外景時把相機掛在藝術總監身上，以致最後找不到快要哭了出來等等，諸如此類雞毛蒜皮的芝麻小事充斥著整個言談。
　　
　　
　　直到收拾好桌面，卡卡西略為歉意的告辭回房時話語才漸歇。
　　
　　
　　「抱歉叨擾那麼久，都已經九點了呢。」像貓一般弓著背的卡卡西對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伊魯卡致歉，「嘛，不過說實在話，你做的菜還真是好吃呢，要小心我明天說不定還會用同樣的藉口過來搭伙。」
　　「呵呵，如果有蔬果店大拍賣，可以買比較多菜時我會邀你上來一起吃的。」
　　「那，明天見。」
　　在步出門檻的同時，另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覆上卡卡西的手臂，結結實實的拉住欲往前走的人。
　　
　　
　　「吶，卡卡西。」不容置疑的語氣。
　　
　　
　　不明所以的卡卡西回過頭看著身後的黑髮男子，從明澈的眼眸裡望見自己的臉龐，有別於剛才嘻鬧的認真就這樣直勾勾攫住他的注意力。
　　「你知道的，身為合作夥伴的我看了你出道以來的所有作品。我覺得，偶爾釋出自己的感情不是壞事，你可以就像剛才那樣的開懷的笑。」
　　「……伊魯卡。」輕喚對方的名字，卡卡西的笑容有些僵硬停駐在臉上。
　　鬆開手，揚起嘴角的伊魯卡吐出晚安兩個字，以及闔上門扉前最後的一句話：
　　
　　
　　「如果還是做不到，就想像你是對鏡頭後的我露出笑容吧。」
　　當晚，卡卡西陷入了不曾出現的失眠。
　　
　　



　　 2007.07.06.待續

　　
　　＊註一
　　說明事情總是往最壞情況發展。
　　詳細解是請看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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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後記
　　一直找時間把04發上來，沒料到最近都很忙。
　　挺滿意這篇的走向，比我預計的篇幅要長的多，而且也讓老妻抓到老夫的胃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