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2008

基普:晨曦尚未升起

    
    
    
    
  他醒了過來,當天仍未渲染上一抹淡然的魚肚白。

  
  縱使被他翻修過的老舊暖氣管線正在頭頂上方些微不順地隆隆作響,細聽久了卻始覺那聲音斷斷續續的有如咳嗽般令人心煩,再加上天花板斑駁露出木條構造也受其頻率共振,相互傾尬所產生的渺小齟齬揮之不去。
  
  『所幸還有一條被毯可以摀住耳朵。』他如此想著,略有自我安慰的意味。
  
  由監獄發配的物資通常不是很好,舉伙食為例,往往由鋁製的凹凸午餐盤上端出的菜餚淨是一些難以下嚥的食物:烤得過乾的馬鈴薯、葉緣明顯泛黃的生菜沙拉,以及白糊糊明顯稠成一團的麵條等等。除了某次午餐端出令人咋舌的活魚之外,其他時候提供的伙食幾乎都是會藉視覺影響胃酸的菜餚。
  再說目前覆蓋在身上棉麻混紡的被毯,先不論看似偷工減料的厚度,光是談論那不及足踝的長度,就可以列舉出不少構成四肢痠痛的理由。
  當然,他的室友是個例外。
  思及此處,忍受著從棉絮湧出邊緣的床墊底部緩緩竄升的濕冷涼意,他持續蜷曲著身子,伸出手安排著被毯邊緣適中的長度,使瀰漫在空中的冷氣毫無可趁之機。
  不過這已經和他想像中的監獄生活很不同了,比起以前住在工廠旁的加蓋鐵皮屋的生活來說,誤打誤撞因為宿醉而被冠上「資本主義者」的稱號而送進監獄的生活,在俄羅斯的冬季裡已經算得上是優渥的了。
  
  從面對佈滿色彩瑰麗的蘑菇那面牆翻了個身,由被毯和枕頭構築成的三角縫隙望出去,夜晚和白晝似乎處於曖昧的分野地帶,即將乍現的拂曉卻按捺不住外洩的晨曦,微淡的光暈在漆成藍色的牢內沾挑上部分色調,灑落在正對面的鼓起的被毯山丘上,看上去似乎整個畫面浸泡在名為淺藍的氣體藥水裡。
  
  看著對方暴露在空氣中的異色耳朵,他想起那些獄卒細碎從唇邊落下的隻字片語,有關他那被判無期徒刑的室友基連年科──謠傳基連年科是被自己手下背叛且遭人設計的黑手黨老大,同雙胞胎兄弟經炸彈摧殘後拼接為一體。仔細想想,那冷靜自持的待人態度的確很有黑手黨老大的風範,只是每個進監獄的人都有不能輕吐的過去,而他也就不便多問什麼了。
  『不過這樣其實也算是一種緣分吧?』他有些愉快,甚至是有些滿足的暗忖道。
  驀地,他的目光越過室友花花綠綠的帆布鞋雜誌,目光終點停住在那台收音機上頭。他沒由來的憶起一首耳熟能詳的童謠,歌名就叫做「兄弟」,簡單的旋律聽起來卻有孩提般的空靈感,是一首他很喜歡的歌。
  『這時的廣播節目會播童謠嗎?』自問著,他心底其實也沒個準。
  
  
  原諒我吧,我的弟弟 !
  我在你面前有罪。
  大地埋葬了生命,那,大地到底孕育了什麼?
  誰知道生存的規律?誰能幫我找到答案?
  我知道我犯下彌天大錯
  却找不到彌補的良藥
  親愛的媽媽!溫柔的媽媽!
  我們曾經那麼愛你
  但我們所有的努力,
  竟都是徒勞無功的。
  
  
  然後想著想著他也不自覺哼唱起幾句偶爾閃過記憶的片段,包括那現在身處遙遠地帶的母親輕拍著他的背脊哄他入眠的情景。
  然後他也在意識逐漸遠去時再度陷入深眠。
  然後晨曦仍在高聳的雲層裡,在遙久之地。
  
  晨曦尚未升起,另一道往往藏在帆布鞋雜誌後頭的視線,此時卻赤裸裸的直視著他的睡顏。
  
  
  
                          
  
                         2008.01.05.完稿
    
  

  
  ● 後記
  鳴社長大人說今年要參加cwt,要出監獄兔本。
  所以有監獄兔擬人的圖稿扣在我手上。
  
  那首歌叫《 БРАТЬЯ 》(< BROTHER > <兄 弟>)↓
  http://blog.xuite.net/aamy2006/AmysMusicHall/9156739
  很好聽唷ˇ
  
  請一起推廣監獄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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