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2008

骸雲:摻入亮度的失焦(上)

  
  (上) 
   雲雀恭彌SIDE
  
 
   
  01.
  對雲雀恭彌而言,城市的代名詞是燈火通明,雖然光害問題嚴重抵銷星光的亮度,但至少使他不會再從睡夢裡忽然驚醒,陰冷地感受到沒有另一個體溫在側的夜晚,而必須起身拿取架上的安眠藥罐,逐日增量的配著杯水將失眠飲下,然後再自欺欺人的與六道骸的衣物一齊躺臥在床上,假裝今天跟平常的日子沒什麼不同(或許也有不同,不過那沒什麼重要的),他翻過身,期許自己陷入睡美人般的深眠中。
  
  
  02.
  話說世代交替,像是蟑螂這種遠古生物一樣未曾絕跡的吟遊詩人總會歌頌著愛情的魔力,認為其力量大到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大學時代尚為年輕的雲雀對陳腐的愛情教條嗤之以鼻,冷淡的鳳眼不屑的掃視沉浸在自以為浪漫氛圍裡的校園情侶,於鼻腔擠出的悶哼象徵著過剩的自傲,彷彿他存在的本身就是自我信念的最佳證明,畢竟從來沒有人可以撼動他乾淨如白紙似的執念:
  準時睡覺。
  酷愛黑色。
  不抽菸。
  不喝酒精濃度過高的酒類。
  對自身生理/心理擁有一定程度的潔癖。
  討厭群聚。
  
  
  03.
  縱使在畢業前幾個月自稱業餘攝影師的六道骸涉足他的生活,雲雀真正被改變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六道骸把他生活日程規章裡所有的「不」字都摘除了──而已。
  
  即使他一直都不肯承認,但原本維持固定生理時鐘的身體竟慢慢適應夜貓族的作息,由一開始的胃部數度感到一陣灼燒到現在非夜晚時段就精神不濟。
  逐漸可以忍受層次不一的藍色。
  有時候將神智寄託於尼古丁的繚繞。
  喉頭則交由嗆辣的酒精主宰。
  有關愛情的潔癖。
  與六道骸同居。
  
  
  最後,改變甚至擴張到他為這個行蹤不定的游子失眠。
  
  
  04.
  把幾個和鬆軟一詞沾不上邊的枕頭墊在後背勉強湊合著用,患有早晨溫差不耐症(喔對,這是六道骸說的)的雲雀把下半身都裹在被單裡縮瑟著,上半身也罩了一層跟六道骸一起去跳蚤市場買來的毛毯,抬手取下夾著鼻翼有些不適的眼鏡,雲雀把擱在腿上的哲學類書籍爽快的往床側一扔,那些被當下歸類為淨是看不進去的文字的書籍,不偏不倚的砸上貼滿照片的展示牆,隨之所產生的氣流颳起了一陣微風,使六道從暗房沖洗出來的作品像風鈴般不斷搖曳著。
  雲雀的注意力放往展示牆,發愣似的看著滿牆的自己來回搖動著。
  
  
  05.
  就是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天開始,六道骸鏡頭下目標開始轉移,留連在人物攝影上頭。
  沖洗出來的幾乎都是那些從未發展,以雲雀為主角的照片。
  
  
  「六道骸以前也拍人物照嗎?」雲雀問。
  咬著香菸濾嘴的中年男人調整著手中單眼相機的焦距,以同業界且一同辦過攝影展的夥伴角度深思了一會兒,「說來也特別,以前流行拍復古人物黑白照時,只有他一個人成天往外頭跑,回來之後直往暗房衝,有時還跟我們這些哥兒們搶次序沖洗負片。」
  「當我問他怎麼不一起拍人物照,怪怪,你知道他回我什麼嗎?他說:『我喜歡人類,卻也同時討厭人類。』,還有什麼『等到我找到我想捕捉的目標時,自然就會拍下來』啦,那些雜七雜八、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那他以前都拍些什麼照片?」雲雀。
  「你問六道他嗎?」中年男人將眼睛湊向相機小視窗,對準以整片白布為背景色的女模特兒,富饒興味的咧嘴一笑道,「你相信嗎?到最後他洗出來的幾百張的照片全都是……」
  
  
  「他拍的雲。」
  然後,快門一閃。
  
  
  06.
  雲雀一瞬不一瞬緊盯著那些搖曳的照片,反射的光線刺痛著他的淚腺,起先有點如針扎的刺痛,到後來反而給人發癢的錯覺。
  可是他沒有掉淚,或許有一部分可能是他不懂得也覺得沒必要。
  
  
  07.
  六道骸離開的那天早晨,向來淺眠的他在睡夢裡明顯感到身下的彈簧床墊一沉,就算意識再怎麼迷糊,雲雀也知道那是擁有熱源的重物欺上床的狀況。
  果不其然,他一睜眼就看見那張五官像是雕刻家深鑿出來的臉龐,那人雙膝跪地,用手臂支撐著全身重量壓在床沿上頭。
  「日安,恭彌。」
  「你這是在做什麼,是想壓死人嗎?」
  被這種狀況吵醒的雲雀沒好氣瞥了一眼放在門邊的行李袋,然後硬是把思緒從六道骸離開的事實裡抽回,將身子微微挪動以便調高坐姿,再一臉不解的看著六道骸放在被褥上方的手。
  「在研究恭彌肚子裡會不會有寶寶啊。」
  「……你的腦袋是在外頭吹太多冷風吹到發燒了嗎?死波蘿。」
  「你說呢?」六道骸聞言笑得開懷,穿過墨色髮絲的左手托著雲雀的後腦勺,利用地利優勢的朝自己的方向牽動,薄唇輕輕貼上對方光潔的額頭。
  「你會想我嗎?這次巡迴展覽可能耗上一年的時間喔。」
  雲雀難得出現多了一秒的停頓,「不會。」
  「小麻雀還真是不誠實呢。」
  旋即話鋒一轉,六道骸故意扳起淡漠的臉孔說教道:「有人說看恐怖片不會叫出來表示害怕的人,通常都是事後最害怕電影情節出現在生活周遭的人喔。」
  「我看那是恐怖片拍的太糟糕的問題吧。」正面順著對方思考脈絡吐出多字的回答,雲雀刻意扭曲對方的意思而回道。
  「呵呵,這用你祖國的話就叫做口是心非了吧?所以恭彌你要不要考慮表達你對我的思念之情啊?不然你到時候想我太苦,我也會跟著難過的說。」六道骸馬上又恢復平時的嘻皮笑臉。
  
  
  雲雀蹙起眉頭,雙手扯過那人的衣領,狠狠地再度吻上。
  「不合邏輯的推論,一律咬殺。」
  
  
  08.
  當雲雀回過神時,已不知何時又坐在公園雕像陰影裡的長椅上。
  
  再度的,是夜。
  
  ──這是第幾次了呢?
  他自問。卻發現印象總是像破裂成網的鏡面,反射出扭曲及不確定的光影總是使他額角生疼。
  ──也罷,無法扳指而數的數字就拋到一邊去吧,當下僅要煩惱如何早日把這宿醉般的感覺祓除掉就好。
  低聲如禱詞般的呢喃,引來路過的男人別有深意的側目。他忽然憶起公園夜裡往往是各式男女聚集尋求速食性愛情的絕佳地點,像是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看對眼,就算是填滿彼此孤寂的one night stay在這裡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說白話一點,對孤寂渴愛的人而言,性愛重要的程度就像呼吸一樣自然的詭異。
  
  見他半天不理睬,男人自討沒趣就摸摸鼻子走開,繼續下一個目標的狩獵。
  
  夜晚的公園乍看之下很平靜,不過偶爾灌木叢後竄出的情色輕喘,那些倏地拔高的呻吟帶有戲劇性的誇張,像是商家掛在招牌外圍的霓虹燈,每隔幾秒就絢爛的閃爍一次又一次的螢光,有如提醒雲雀他們的存在一般。
  
  
  09.
  失眠無盡的輪迴了一年。
  當初的玩笑話也很不幸的被六道骸言中。這就是雲雀討厭那傢伙的其中一點。
  
  
  10.
  夜晚接近尾聲時,他想起那個叫做六道骸的業餘攝影師總笑著說要為他拍六千九百一十八張照片。
  
  
  
  
  
                            2008.08.02.待續
  
  
 
 
  ● 後記
  跟原來的順序有明顯差異,因為我看著在飛機上寫的原稿刪刪寫寫,最後放手一搏的後果,哈哈(被巴)
  應該可以看道我的寫作風格有變吧,不過詞窮是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的東西 =人=”
  其實後來回頭看這一篇的時候,我總覺得最後那個6918感覺很像笑點...(誤)(哭奔)
  這篇的原名我很難定奪,原本想叫「編號六九一八的失焦」,不過感覺很不倫不類所以我還是放棄了這樣...
  難得雲雀這篇變人味(?),也難得我重拾以前標粗體的方法XDD
  
  是說(下)就換成阿嗨獨白啦XD

2 則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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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千九百一十八張照片拍完的話,18永遠不能反攻...(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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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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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不過我最近覺得十年後的18感覺上比較攻了XD
    (我友說這是可攻可受的優質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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