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2008

骸雲:摻入亮度的失焦(下)

  
    
  (下) 
  六道骸SIDE
    
    
    
  01.
  青春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陷阱,不過當六道骸傻呼呼地循著周遭鼓吹把握年少大好時光得有人團體(難聽一點的說法就是一群身上殘有奶味且不知天高地厚的狂野小鬼)跳上無拘無束的時光白駒時,他卻倏地意識到被漂洗的牛仔外套裹起來的身驅裡,有什麼說不上來的東西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02.
  後來好不容易跌跌撞撞邁入大學校園的他,還是無所事事的在空泛框架下定義的自由裡四處遊走,說不上脫胎換骨,但心智方面稍稍成熟的六道,已不再像從前那些想來連自己都覺得荒唐的過往一樣──每天同一大票陌生的臉孔搭上偷竊來的車輛,高低笑罵的吆喝聲裡管他是不是無照駕駛就拱上駕駛座,沿途中指髒話加喇叭混合著電音一路開進酒吧,將保護費收來的白花花鈔票砸了收帳的櫃台一地,接過不知多少男女施打過那反射著七彩光點的針頭,連著三杯調酒一併扎入陪酒小姐大腿,隔日清晨在和不知名的胴體在同張床上醒來……
  
  骸早已經在一根不知何時點燃的涼菸裡道別過去,然後又在另一根菸的尼古丁迷霧裡邁入二十五歲後的人生。
  
  
  03.
  六道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在形形色色的人堆裡打滾了二十多年,跟那些同夥,著迷於拍攝人物照的業餘攝影師略有不同,畢竟掛在胸前被手裡緊握的相機鏡頭對準的目標從來不是人。當別人問起原因時,他總是會想起當初隨便亂填的科系志願表,之所以選擇攝影藝術可能有一半是因為機率,有一半是好奇,或許還有一小部分是因為想要看看人類以外的事物吧。
  這種喜歡卻又討厭的複雜心情似乎是稚氣未脫的過往顯影。
  
  ──等到我找到我想捕捉的目標時,自然就會拍下來。
  
  
  04.
  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
  六道是如此深信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遇見雲雀恭彌的序曲安排。
  
  
  05.
  隨著畢展的結束算算也差不多要畢業了,系上的同學在狹長的拱形迴廊上喊住六道,詢問他的意願對於一起應徵專業攝影工作室的助理名額,當下他僅偏頭想了想回喊道明天再給答覆,那人聳肩告訴他機會難得,連缺額什麼時候會滿都不知道,便掉頭離去。
  夜裡六道窩在宿舍瞪著斑剝的天花板失眠了一晚,的確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他這樣想著便闔上眼簾。
  怎知翌日找那人商榷才獲知缺額已先被人捷足先登,能做的除了對空哀怨下頓飯的著落,也只能看看系上的布告欄有什麼有利的新消息,所幸上頭恰好貼了一張應屆生集資合開的新工作室,徵才條件不算刁難新鮮人,對學乖的六道來說猶如嶄新的道標,他心一橫,似乎又將青春那一套說詞從回憶裡勾了出來,撕下了傳單就往印刷字體提供的地址奔去。
  
  
  06.
  萬里晴空固然令人驚艷不已,對六道而言,那遺失了所有雲彩點綴、飛鳥踏足、風箏來回逗留嬉戲的乾淨天空,縱使有著肉眼難辨的蒼藍疊色,依舊讓他心底深處升起莫名的畏懼,總覺得那太過虛無,且無法分野的神異性景觀並不正常。
  
  所以他只追求流雲佇足的天空。
  
  
  07.
  六道骸躺臥在河堤斜坡上仰望天際的那天,鬱鬱青青的雜草像是高漲的潮汐般漫過臉龐,因視角關係兩側的青草有如奮力挺直背脊似的向上延伸,向著風向搖曳的末稍騷癢他的耳殼。
  單眼相機的重量壓覆眼眶,小視窗的十字標示準軸對準半圓球體狀的天空。
  
  「你像是朵向日葵。」
  聞言而止不住詫異,將手中的相機擱在身側的草地,用手肘撐起翻過一個半身的軀體,六道半伏半抬的昂起頭顱朝河堤上方的小碎石子路望去,視線只及對方的漆黑皮鞋的鞋尖。
  那聲音乍聽有些飄忽,像是頭頂上方被疾風推著漂流的雲絮,迤邐的語尾像是浪漫派的詩詞比喻,不乾淨的刪節號無限前行。
  
  「只是追尋的不是陽光,是反射光彩的浮雲。」
  孤高如雲的黑髮青年如是說。
  或許就是因為被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他人透析心理,這性格相背兩人才這樣走在一起的吧。
  
  
  08.
  他總是清晰記著關於雲雀恭彌的每一個動作,無論是鏡頭框架之內的獨特氣質,亦或那來不及捕捉的額外日常細節。
  雲雀是那抹他窮一生想要捉得浮雲。
  
  
  09.
  探視屋況時見到附有一個開放的露天小陽台於玻璃門外,視野極好,甚至廣闊的天空也可收盡眼底,所以六道連眉頭都不曾輕皺,就爽快的拿出部分存款分期租下一層雙人套房的公寓。
  
  從此之後,同居的雲雀總是拉張椅子坐在陽台上學做老人,有時好幾分鐘都不眨一次眼的專注凝視著天空,一手拿著六道以前拍攝的實驗性質的照片比對著,有如評鑑專家瞇起眼試圖疊合著眼前景像於同一平面上。
  只是這習慣使得偶爾從暗房裡走出來的六道,不禁擔心起對方有增長趨勢的發呆。(雖然他不介意這是觀察對方的好時機)
  
  「捲雲。」
  「層雲。」
  「絲雲。」
  「積雲。」
  喃喃覆誦著一個個名詞,最後雲雀悶哼了一聲,帶著被陽光親吻得有些駝紅的臉頰踏入較為陰涼的室內,將原本從相片簿取出來緊握手裡的一幀景物的照片往上一拋,任意灑在偌大的空間裡有如落英繽紛。
  縱使於一片紛亂裡,從頭到尾只凝視著對方一人的六道,卻清楚的發現雲雀那抹挑釁意味濃厚的媚笑。
  「真正的浮雲是抓不住的。」
  
  
  10.
  凌晨的揭開序幕時,他想起那個叫做雲雀恭彌的黑髮青年佇立在那看得見雲彩的小陽台上,等待被拍攝他曾答應要拍攝的六千九百一十八張照片。
  
  
  
  
  
                               2008.08.19.完稿
  
 
 
  ● 後記
  昨天晚上努力拼出草稿。
  總覺得阿嗨的年少好輕狂XDDD
  是因為最近上《赤壁賦》覺得人生苦短的影響嗎?哈哈。
  
  
  最近都在看犯罪心理/推裡的小說,總覺得櫃賀會寫成那樣子耶怎麼辦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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