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2010

露米:Hey! John!

  
  
  伊凡‧布拉金斯基這下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儘管這事實早已不言自明)。
  
  
  
  兩小時前的獨自睡前小酌時段接到一封簡訊,發送者名稱的稀有程度讓他不禁挑高眉梢,內容一如往常國際會議上的狂傲發言,主旨以刪去五十字無意義呻吟的方式歸結就是:混帳酒鬼快來與世界第一的Hero一起看恐怖片我才沒有在怕呢你應該要感到榮幸才是哈哈。
  原先想索性關機不理,來不及動作就被越洋電話打斷,對方簡潔的一句順便帶酒來,沒想到便正式宣告伊凡的今晚無眠。
  結果他連對岸大陸天氣如何都沒去查,下意識抓起話筒與航空公司討價還價一番,總算插上暴雪間歇期的航班後補第一順位,然後隨手從衣櫥撈出呢料大衣、飛鳥紋圍巾和覆耳的毛線帽,再從酒櫃裡抓出一瓶Stolichnaya(註一)蓋在大衣裡。
  等到混亂的抵達機場、辦理登機、拖運完伏特加,進入機艙抓起毯子往臉上覆去的那一刻他才想到,這一連串開銷的代價似乎都是自己乖乖認帳買單。
  到那裏時應該叫阿爾弗雷德來幫自己暖床才回本。在意識模糊前,伊凡如此想著。
  
  
  雪鏈的痕跡延伸到普通住家前,用蹩腳的英文付完計程車錢,抱著用防撞墊裹得緊不透風的酒瓶,伊凡走進兩側都是雪牆的開放式庭院步道。看來有人不久前才清理過。
  按下電鈴,門板敞開的四十五度角裡僅冒出屋主的頭顱。一頭雜草般的蓬鬆淡金短髮湊近伊凡鼻端,有廉價大賣場自製洗髮精的化學藥劑味道,頭套胸前印有知名大學校徽的毛衣,寬板皮帶將Levi’s黑色牛仔褲固定在股骨上頭,露出一大截星條紋的底褲,鬆垮褲管曳在隱約可瞧見靜脈的蒼白腳背旁。
  
  
  暖器運作聲在耳畔呼呼響著。
  在伊凡漂亮眼睫毛上銀白色的結霜也融化了些許。
  
  
  「進來吧。」
  阿爾弗雷德重新窩回真皮沙發(表皮磨損得有如舊馬鞍)上百無聊賴的轉著遙控器。
  桌上有散亂的Chex-mix(註二)餅乾屑。微波食品爆滿的垃圾桶。木板拼貼的地板上被碾碎的爆米花簡直可媲美屋外持續累積高度的暴風雪。不銹鋼流理台堆疊頗高的髒汙碗盤。
  伊凡忽然很想貫徹二戰時的焦土政策把這團沙發馬鈴薯(註三)燒得精光。
  
  
  這裡應該是坐著呼吸也會胖的地方。
  
  
  「看得到的地方都隨便坐。」眼神沒放在來者身上多過電視一秒,大字攤在沙發上的阿爾撿起沾滿糖果紙的抱枕拍了拍,用力抱在胸前,只伸出一根食指環繞指引。
  「坐你腿上。」暖床的念頭又回到他腦海裡。
  果不其然回覆淨是去死吧酒鬼等會被消音的S與F開頭的單字。但寬下大衣後,伊凡還是刻意走到阿爾躺的那張兩人座沙發,把對方毛燥的頭顱枕在自己膝上安放。
  「好香喔,這是什麼味道?」
  翻起身以手臂撐著身體兩側,蒙上嗜睡水氣的湛藍眼眸頓時清澈了一半,坐直腰桿的阿爾解下伊凡頸間的飛鳥紋圍巾,湊近肩窩像隻狗般嗅著。
  「Novaya Zarya(註四),字面上是新的早晨的意思。吶,不是看恐怖片?」
  「你踏進來的前一秒我改變心意了,畢竟現在都播NFL。酒呢?」
  「其實是我踏進來的那一秒你才改變心意的吧,寂寞英雄。」
  「才、才不是呢。」
  得意看著阿爾外露的耳根變紅,被一眼看穿的青年快速從笑得燦爛的男人手裡抽過酒瓶,直往廚房裡逃去。實在太有趣了。
  「喂,可樂可以加到伏特加裡面嗎?」
  俐落拆開黏得死緊的外包裝,阿爾假裝打量著外標籤而忽略後背投射過來的眼神,結果太緊張以致一時把玻璃杯錯拿成胡椒罐,又惹得跟來狹小廚房的男人一陣輕笑。
  「如果你想這樣糟蹋也行。大概三十到四十五毫升,打開倒出來……對,這樣差不多,然後把你那咖啡色感冒糖漿(註五)加滿。冰塊拿去,我的我自己來。」
  「唔,好烈!」
  看著對方為自己斟了八分滿純酒,仰頭輕鬆快飲乾淨,阿爾也賭氣的邊瞅著身形頎長的斯拉夫男人,邊沿杯緣猛灌一大口伏特加底的可樂調酒,下場就是眼眶被逼出些許淚液。
  
  
  「為什麼不找離你家最近的兄弟?」強忍笑意,伊凡看似不經意的隨口問到。
  「他比我怕……不,Hero才不怕,是馬修他很怕看這種片,到時候他還不是要我換成文藝愛情片。」
  阿爾將自己的玻璃杯塞到伊凡手中,對沉悶文藝片這想法吐了吐舌頭,彎腰取出鍋架上的平底鍋,將盛滿水的煮麵鍋蓋緊鍋蓋放在瓦斯爐上頭煮沸,「吃點東西才不會醉,肉汁馬鈴薯如何?不容許反對意見喔。」
  單肩靠著冰箱門盯著阿爾在水龍頭下清洗著四顆帶土馬鈴薯,又噗通噗通全數扔入沸水裡煮著,另外拿著開罐器撬開肉汁罐頭,連同在平底鍋上的固體奶油一同攪拌。
  「另外大西洋旁兩個金髮……」
  「他們才不會來的,都說這是小孩子的東西。」
  「那為什麼找我?」
  「還用說,當然是看你哭著說要回家的樣子啊,混帳。」
  按下阿爾欲持續料理的手,悄悄將瓦斯爐的火源接關好,揚起嘴角,伊凡恣意將手指爬上那淚痕未乾的臉龐,輕聲低喃。
  
  
  
  「那你已經輸囉,親愛的阿爾弗雷德。」
  
  後來兩人究竟是先扯開衣物再滾到沙發上去還是先到沙發上去再扯開衣物已經不重要了,只有伏特加混合著可樂的味道確實地在唇上蔓延開來。
  
  
  
  等到被阿爾粗魯的拍醒(遭殃的是兩頰)並高分貝騷擾著,「嘿,John,醒來吃宵夜了。」伊凡一瞬間還真的以為自己什麼時候被劃入美國籍。他幾乎窒息在薯片味濃厚的保暖毛毯裡,渾身不適的從真皮沙發上爬起來瞄了眼時鐘。去他的早上六點吃宵夜。
  看著眼前微微燒焦的肉汁馬鈴薯,耳邊持續傳來喋喋不休的辯解,說是什麼昨天晚上做到一半的馬鈴薯全報銷啊原因就是你知道的不過這是Hero的拿手好菜所以重作一遍還是難不倒的啦只有一點點小燒焦……
  「我為什麼叫John?」
  「啊?」天外飛來一句打斷充分說詞的阿爾很快反應過來,「哈,Hero我查過,Ivan就是John的同義詞啊(註六)。不錯吧,這樣你就是我的所有物啦。」
  如果不計較談話內容,其實那上下歙動的嘴唇滋味還滿不錯的。
  
  伊凡單手支著頭,暗忖。
  
  
                             FIN.2010/02/08
  
  
  (註一)俄文原意首都,俄羅斯製造的伏特加。
  (註二)美國著名零食。
  (註三)couch potato,俗語,意指整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懶人。
  (註四)原先鐵幕時代的香水品牌《TEJE》的改名,另一個意義是「復興」,背後有「恢復昔日強大俄羅斯」的意識。
  (註五)可樂最初是感冒糖漿。
  (註六)名字衍生義是上帝是慈悲的(God Is Gracious)。
  
  
  
  (後記)
  其實原本不想寫成甜文囧,應該跟標題有強烈的反差(誤)
  雖然是被亞瑟這個生化武器培養出來的,不過阿爾應該還是會做一兩道菜吧(如果燒焦不算是什麼大問題的話...)
  原本想打電話問美籍朋友阿爾家零食的問題,後來覺得這樣很奇怪就罷了。我一直以為阿爾最喜歡吃waffle。
  忘了說這篇時間設定是最近,NFL(美式足球)盛事期間。其實根本看不出來......

1 則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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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拖去打之前就會因為每次都被房東趕出來而離開紐約了。(最好是
    說到海綿我還真覺得英雄君跟他有點像(大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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